连纪念都有些晚了——悼面壁诗人韩智生
韩智生连纪念都有些晚了——悼面壁诗人韩智生散皮
今天8：40，照例翻看朋友圈，见南在金华的诗人朱坤宇发来截图：讣告。惊悉南京铁路运输学校的老同学、面壁诗社诗友韩智生，于2025年5月16日即昨日在淄博因病逝世。讣告是智生的儿子韩雨桐在智生的微信号上发布的。我赶紧查了一下我的微信号，见智生用的微信号“忆江南”已经许久没有更新动态，更没有讣告发布。智生得的什么病，具体停息的时辰，讣告中都没有说，只告知于5月17日上午10：30在淄博市殡仪馆菊厅举办告别仪式。初看到这讣告，惊顿之余还以为是明天，想着明天一早坐高铁去淄博，务必在人间见智生最后一面。很快反应过来，5月17日就是今天，赶忙上网12306查找自济南去淄博的火车车次，没有找到按时赶到现场的输运车辆，始知此生再不能见智生一面了。今日，只能按原定日程公干，所到之处人群纷沓，熙往攘来，但我一直怏怏。与智生最后一次见面，也已是七年前的2018年了。当时，同为南京铁路运输学校的同学儿子结婚，作为运输68班同学的韩智生前来济南贺喜，在酒桌上简短寒暄了一阵。不记得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肯定没再聊文学的事。只记得智生比过去胖了，不过似乎并不显老，说起话来，笑眯眯的双眼如同弯月。如果当时不是他给我打招呼，可能我很难一眼认出他来。岁月在那时就已经不开玩笑了，即使常年留存在心里，甚至时常挂在嘴边的老友，如不常见也会日渐陌生，时光真的会陈旧的。果然，此后至今，与智生再没有联系上。这期间，在微信上留言他也不曾回过，手机接不通，短信不见踪音，面壁诗社的其他诗友也是如此，大家都不知他在忙什么做什么，特别是他退休之后。偶尔在今日头条的认证中，我发现了他的踪迹，在今日头条他认证为“汉韵蹚叟”，从2017年10月1日发布了第一次微头条，内容多与中医和治病有关。期间我有留言，但他以根本不是他的状态不作自我对号，似乎想告诉留言人：我不是你认识的我。他可能想不到他在头条留存的手机号码，也和我存在手机中与他名字捆 绑的数字完全一样。汉韵蹚叟的微头条更新到2023年4月19日，此后连这点信息也遁迹隐形了。2020年初，新冠疫情肆虐，在办公室值班期间，忽然想起面壁诗社已经走过40春秋了，悠然回忆起1980年面壁四君子漫步于南京铁路运输学校的操场上，感叹多年的文学爱好，已经不自觉地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每一行诗都是踏入人生深处的台阶，被岁月拼贴在我们脚下。于是，联系朱坤宇（邹乾）、董淑英（郝克），想把中断38年的《面壁集》（已手抄、油印1一5期），借助面壁诗社成立40周年之际再度续出第六集。提议迅速得到坤宇、淑英的积极回应。当时，鉴于智生已经多年未见作品，拟将他前5期的诗作汇集到第六期，并商定出版费用由我们三人均摊，以此体恤智生退休的生活。这一年的春节前后，我把主要精力放在《面壁集VI》的编辑之中，并同期联系智生，若有新诗发给我纳入诗集，一并要一张肖像照同步入书。然而，智生没有回复，甚至我找到我研究生同学也是智生的单位领导联系他，他竟也没回复。从那时起，他就隐匿于另一个世界了。《面壁集VI》当年4月列入长河文丛正式出版，这本书的著者只署了郝克、智生、坤宇三人的名字，唯独未署我的名字。我想以此留住面壁四君子的文字与回忆。此后，联系智生给一个地址，以便给他寄书过去。但他仍未回音。只好将他的书存在我家的地下室。一晃已过五年，竟然未曾联系上，以致今日惊悉他离世讯息，竟然是他彻底隐了，隐在了另一个人尽皆知的世界。想起40多年前，我从济南乘火车到淄博，带着面壁诗社同人的祝福，我见证了他人生的婚礼。那时，智生忙于喜庆的仪式，无暇顾及于我，让他与我同龄的妹妹韩智梅陪同我，在孝妇河畔游玩寄语。那是我唯一一次专程到异地参加朋友的婚礼，今日却再没有人与我一起回忆那时那刻的细微感触。所以，今天我应该去淄博送他一程，见证他人生婚礼的朋友，也应该见证他人生最后一步，这才是意气相投、志趣同期、肝胆相照的诗友该有的样子。但是，今天已经来不及赶到菊厅告别智生，怏怏之余，我再次翻出《面壁集VI》，轻抚智生那永远年轻的相片，慢慢品味他雕塑在我们回忆之中的诗句： 看不见道路的尽头 我把手抄在袖子里散步 怀揣两颗跳动的心 一颗是我的，另一颗是种子（智生诗《冬》）今天，你把手抄在袖子里，像一颗跳动的种子，让我们共同的回忆在怀念中，站成道路尽头的一棵树。 公元2025年5月17日（散皮，本名许加波，诗人、作家。山东日照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中诗在线山东频道常务副站长。1980年，与韩智生曾是南京铁路运输学校面壁诗社同仁，与朱坤宇（邹乾）、董淑英（郝克）一起被称为面壁四君子。）
附：韩智生的诗六首
冬
残酷，无情，窒息走到哪里都散布着瘟疫当冬天宣布了对世界的占领我匆匆忙忙钻进一栋草屋
在庭园里毁灭，在山野狂嘶向世界显示它的威力萝卜没有刨，种子刚播下去我已经燃起了取暖的火炉
庭园失去了往日的繁茂河水也在荒寒中干枯有草屋，火炉，还是朝不保夕我只能从草屋里跳出
眼见萝卜毁于冰冻断送了半岁的汗水劳力种子却安然无恙在冰冻下眠睡着一个意志
看不见道路的尽头我把手抄在袖子里散步怀揣着两颗跳动的心一颗是我的，另一颗是种子
家乡的小河
多日不见了家乡的小河你还是那样秀美还是那样静静地流着
多日不见了家乡的小河你可知禁用词语夜思念你吗孩提时甜蜜的往事，你可记得?多日不见了
家乡的小河
你这样温情迎接
真羞煞— 我给你带回什么?
在路边
在路边，有一群孩子他们用泥巴造一所小小的房子
那些苹果一样鲜艳的脸庞那些沾了泥水彩色的衣裤那些工作着的小手那些微微耸起的高过脑袋的**
一座大房子建成了孩子们蹦着，跳着，拍手那些细声嫩气的喊叫仿佛那就是人间那就是最最壮观的凯旋
我久久，久久注视着他们然后从那里快步走开我将走向生活但那里还会有造房的孩子
春
在冷酷中经过漫长的孕育分娩时凄楚的痛苦带着生的希望，降临人间我真切听见她走近时咚咚的脚步
冬天在大地上消逝土壤恢复了自由呼吸死去的再生，沉睡的复苏我开始活动被冻僵的筋骨
再不要寒山瘦水那样的闲情逸致要用亿万卡能量催生春意嫩芽破土啪啪作响我赶快向我的田园跑去
我的种子在泥土中歌唱我的心正应和着她的旋律等春天洒落漫天甘霖我的种子一定在等待破土而出
耕耘，施肥，浇水，除虫我有坚定的信念和意志既然春天再次属于我 我就要为你，你们献上我的丰收与果实
待机
提钩，撂闸，关汽 机车将最后一组车甩了出去 调车长绿旗挥动 铁路牵出线— 待机
前踏板跳下刘大个水箱后闪出小李子司炉这边捋袖口:“今天，我们见高低”
搬块石头作擂台扳手腕，刘大个迎战小司炉大车端着油壶喊:“加油”调车长挥动旗把叫:“用力”
司炉铁腕能端一座山刘大个单臂刹闸降伏铁老虎将遇良才正是好对手众人齐欢呼
这就是毕业后每天都有的好景致活生生 一幅调车待机图
无题
苍茫的乱云挂满天空月轮已匆匆归去，朝拜神圣一只孤鹰从天际飞来过墨色正涂上它从容的身影
鹰儿啊，你为什么匆匆才归去是觅食于遥远的山林荒野还是留恋于雄壮搏击的俯冲?
朦胧的夜色在原野上，轻轻颤动仿佛走进一个安谧的梦境行路人，从灰白的道路走过远处灯火闪烁着期待的眼睛
路人啊，你为什么迟迟才归去是做了无涯的过客迷途于风尘还是历经艰险，跋涉于遥远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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