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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诗快讯|《延河诗歌特刊》2019六期头条|雪鹰:在江南(组诗)/宫白云评论:君子之气



雪鹰,《长淮诗典》《安徽诗人》主编。主要从事诗歌写作、编辑与出版工作。






本期作品发《延河诗歌特刊》2019年第六期头条,《名家》栏目



在江南(组诗)
雪鹰
隔一条江 其实,就是水的事水的事,就是万物的事其实,还有一条河隐隐的,泛着玉白的光 天堂里的光,来自地狱水的光是自带的它是阻隔,也是通途 其实在江南,隔一条江的并非只有江北,只有南北对峙的天险。像今夜我与一杯酒之间也因水受阻 一首用水做的诗和我找不到的门,都隔着一条江。我在江边呓语没有船家,没有渡江的苇风吹草动里,没有呻吟与呼救只有传说,在书里 夜,也是黑色的江横亘于心。或许轻舟已过,别人已过或许水已流逝千年我来迟一步,遗在江南 对岸有青山,青山在熟睡 2019、7、29大醉。30日写于龙城诗歌沙龙。 影子 梁小斌说:我已经老了,驮不动你,你自己走吧。——题记 放下,就是日落一轮而后是漆黑的夜灵魂风一样轻 当又一轮太阳升起长短深浅的影子,再一次附体。它们趴在地上如醉酒不起的人趴在墙上,树上,广告牌上诵经台,广场,或者殿堂的台阶上 最难过的,是它趴在心上,让你难以喘息不堪重负。只有在最后一次日落满眼漆黑的夜里,影子再度落地。消逝于丰腴的大地 放下,又放不下弥留的眼睛里,还有哪一道影子牵绊来世? 2019、7、31 在江南 一歩是到不了江南的哪怕你已落地,双脚站在了山水边,你走进的也只是封面。勒口里的简介尚未读通,这本大书别提你已读过 在江南,最初你会觉得和家乡无疑除了感官的冷暖,满目苍翠你会觉得家乡好美 当身边传来吴侬软语你必须拿捏普通话你又突然觉得,这个家乡离那个家乡很远这个家乡在书里,在眼里在画里。那个家乡在泥里在土里,在梦里 在风中突然传来的乡音里 2019、7、30 谒柳如是 秦淮旧事里,没有虞山的风,尚湖的水没有反清复明,左右不定的公子。他破俗娶你便是永远的佳话 这片最富足的土地上人心也有穷山恶水受辱,自尽,你的大义早已漫过尚湖,盖过虞山之巅 从红豆山庄,到墓园你柔软的名字充满了君子之气 2019、7、29 青果巷 石板新旧错落不同的脚印走过沧桑与新鲜,从东到西混杂又贯穿。开放的部分多是商铺,多是雷同的老屋子,做新行当 除了周有光,让我期待的还在里面,在那片默不作声的老砖旧瓦安静的呼吸里
“眷此邦之多君子” 就东坡这尾句,便让常州爱死他了当然,他也特爱常州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江南好,世人皆知所有的好,都应归此一句归东坡公园,东坡的手迹 东坡千年前的心声回声在昨夜的酒杯里 2019、7、30 梅园宾馆 梅,已经走远我亲见她光着头走进大雪深处紫红的脸,有人说耐寒,有人说无奈 我因此写了一首《花的规则》,我看过那张依着枯枝的笑脸 梅香消逝的酷夏宾馆还是宾馆我们只是我们。来自八方的醉酒的谈心的,哀伤而恋恋不舍的诗人们再也没见大雪里的笑脸 而诗意仍在这里无论冬夏,无论 花开哪一朵 2019 、7、28与常熟梅园宾馆。
醉 不知道还有几场生死才能止住,这不是嗜好的嗜好 “我们都是健忘的动物”翻过天明,痛就弱下去没有咬断的钢筋,继续箍着你的心性,为下次复燃,储存柴薪 生死,可怕的字眼遇到你,遇到我,仿佛只剩下一个字。仿佛以抓阄的方式决定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在哪里,值不值 我抓住电话的手始终未放那是通向你的唯一道路尽管在天上。如果那是最后的呼唤,天亮的路旁,就会平添一枚无力握住的手机,和里边睡着的人。 2019、7、31
大觉寺 山风吹得动草木吹得动我的衣衫,却吹不动迦旃延尊者。他抱膝凝视准备明天法会上施展辩才 挖掘机的轰鸣,也没有影响辩者的思考。却搅乱了,寺院里的午休 宜兴的绿,正将这些声响一层一层融化大觉寺,就在这苍翠深处写满星云法师的偈语:承担与成就,忍耐与力量 我与你,一起坐在湖光山色里,悟宇宙悟现世,悟苍生 佛说,大悟无言除了我们,十八罗汉都是安静的
2019、6







君子之气——雪鹰组诗《在江南》阅读札记
宫白云   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要留给历史放出光芒的,如集诗人、作家、编辑于一身的雪鹰,自创办长淮诗社以来,将“长淮”这两个字弄出了大动静,连续主编了《长淮诗典》、《安徽诗人》、《长淮文丛》、《鸿泰文丛》、《中国当代诗人100家》、《中国当代诗人档案》等及举办了多种多次诗歌奖项活动,创办的长淮诗典微信公号也是风生水起,显示了他异乎寻常的雄心、胆识与魄力和一颗“海纳百川”之心及为诗歌事业无私奉献地胸怀。他"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苏轼),就像他诗中所写“需要一种弧度,然后弹起”。他的“卧薪尝胆”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把自己的精力和热忱无私地奉献给了他热爱的诗歌与诗歌事业,不遗余力地推荐新人,他对诗歌理想的坚持和虔诚的态度,让人由衷地生出敬意与钦佩。这个世事洞明的诗人,成功地把他的人生经验与哲学思想渗透到他的诗歌之中,因此,他的诗既有现实主义与人性化的承载又有精神内核透射出来的心灵力量,最成功之处是不动声色地写出了现实与人性的“凛冽”和屏住呼吸就能听见的“伴有焦枯味”的“锯灵魂的声音”。“所有刀,不杀人的时候/都是安静的。”这样的刀与那柄著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在隔空的状态下互渗与溢出,“安静的等着/一颗心,往上蹭”。诗人奇绝地把人性的“凛冽”孤悬于无形的“杀气”之中,而“每一个灵魂总会被锯上几次/甚至反复拉锯/被锯蚀终生。”诗人以这种奇特的残酷的方式表达了对灵魂的反复塑造与终生的锤炼,其中隐含的精神质地正是雪鹰的拿手好戏,所以说,他的诗充满了哲学的天分和向内的挖掘,冷静,尖锐,自由,发散,直抵现实或人性之根,又不失生命的温度。他有一首诗说“我是自由的植被”,“我终于透过层层遮蔽/看到了血,翠绿的/草木一色的血。”我理解“自由的植被”对他意味着什么,他血管下的每一簇绿色,都是他重获的勃勃生机。我相信,他已与那种能够支撑他的弓相遇,只等待着一个恰好的弧度把他的箭射向历史的深处……这也是他做为一个真正诗人的所在。  令人高兴的是,雪鹰近期的写作,又开始自觉地建立起自己的诗意现场,现场写作不是去充当一个记录员,把场面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而是要表达出触动心灵的东西,把作者真正要讲的东西凸显出来,要有思想有观点,要有用,“有用”很重要,现在许多的作家诗人都在写一些“无用”的东西,没有内在情感或思想的支撑,充其量不过是一些文字游戏,就好比一个糟糕的画家,把现场都画了下来,却看不到画的主题。而雪鹰的现场写作恰恰抓住了“有用”让人耳目一新,就如他的这组近作《在江南》,每首诗都会让人觉得有一束眼光在眼前移动,充溢着令人心领神会的东西。  雪鹰的很多诗歌正如我前面所说的那样,特别硬朗、尖锐甚至凛冽,语言雄浑、寒凉。但这组《在江南》却体现了他难得的细腻、柔软的一面,那种男子汉的细腻特别打动人心。如他这组诗中的一首《梅园宾馆》和《醉》都写得细腻而深挚,柔软而动人。《梅园宾馆》以“梅”的意象与“梅园”巧妙相连,对接自己内心对“梅”的赞美与“恋恋不舍”,这种把内心的情感与浪漫主义紧密相连的维度体现了诗人动人的情愫与浪漫的情怀。在诗人看来,虽然人去楼空,“而诗意仍在这里/无论冬夏,无论/花开哪一朵”(《梅园宾馆》);这首诗是以视觉的、姿态的线性形式推动诗意进入诗人内心的境遇,它是以物象的存在(也就是现场的“梅园宾馆”)作为参照物反观内心的情愫,让一种诗性的爱意贯穿其中,读者无需过多地去阐释所谓的含义,只需进入诗人营造的诗境去感受就好,就像在风中,无需去分辨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只需身在其中感受风的吹拂就好,这就是诗歌的“有用”之处。《醉》显然是指人的一种忘我状态,它可以是酒的“醉”,也可以是心的“醉”,更可以是情的“醉”,但无论哪种都是对本源状态的确认,以“醉”为一种极致,所谓“人生难得几回醉”不仅仅是指喝酒产生的最佳效应,也可以是其他方面的,比如“情义”,只要心中还有“情义”,沉醉就不会停止,所以诗人说“不知道还有几场生死/才能止住,这不是嗜好的嗜好”。用“生死”去追求一种“醉”,不得不说诗人用“情”之深,此时,仿佛已不存在什么“不可能”,伴随而来的是一种绝对的“醉”的状态,“遇到你,遇到我,仿佛只剩下/一个字。/仿佛以抓阄的方式/决定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在哪里,值不值”(《醉》),这种物象与心象的并存构成的“情绪”与“气氛”把诗人的情感与渴望交融在一起,显现了诗人真诚豪放的性情。特别结尾以手机来呼唤里面哪个同“醉”的“你”,让内心的情感在语言的表现力下具有了真实可触的质感。  在雪鹰这里,诗的言说成为一种与人生相适宜的经验,这种经验把一切保持在关系中,正如《在江南》,眼里看的是“江南”的风景,心中想的却是“家乡”的山水。他是在现在进行时中把自己的身心加入进去,让自己的心灵与情感完全地与现场融为一体,把自己一些瞬间的感觉、情绪、思想迸发出来,不经意间就把眼前的风景和现实与内心的所思所想作为诗性的艺术精粹地表达了出来。因此,在《大觉寺》他才能保持着一种旁观的姿态和与诸佛平等对视的能力,“山风吹得动草木/吹得动我的衣衫,却吹不动/迦旃延尊者。他抱膝凝视/准备明天法会上施展辩才”(《大觉寺》),诗人以自己超凡的想象把“大觉寺”平等地置放在自己的面前,共同地与“佛”经历俗世的喧嚣与安静。他在现在进行时中一头扎了进去,营造自己心灵或精神、情感的世界,把自我融解在现在进行时中,语言深挚而节制,心思散漫而细密,体现了他一颗敏感、善感的心和敏锐的洞察力以及深厚的语言功底。这在他的一首《隔一条江》中表现得甚为极致,当我甫一看到这诗题,脑海中不知怎么就涌现出许巍的一首歌《永隔一江水》的旋律。没想到雪鹰的“一条江”与许巍的“一江水”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它们的关键词都在那个“隔”字,许巍的《永隔一江水》表达的是此岸与彼岸彼此永隔的相望与等待,而雪鹰的《隔一条江》表达的是水与水的距离,“水的光是自带的/它是阻隔,也是通途”,就像人心或情感,当有形或无形的一条江隔开一些水与另一些水,隔开一颗心与另一颗心,让渴望成为残酷的煎熬时,通向水的路,就是通向灵魂的路,或早或晚终会融汇于“海”,就像尼采所谓的“永恒回归”的起点和终点。这首诗以现实地理的一条江去不断变异、异化引申出诸多形而上的江,通过细致入微的语言显现一种真实的心灵力量,深刻而宽阔地表达出生命与距离之间的关系。  把诗歌当作一个解决自己心灵和思想情感的容器,在生命的驱动力下,仿佛世间万物随时都可以拈来入“诗”,诗与诗人成了无法割舍的血脉相连,又作为一个无限可能性成为诗人生命的寄托。就像《影子》,“最难过的,是它趴在/心上,让你难以喘息/不堪重负。只有在最后一次日落/满眼漆黑的夜里,影子/再度落地。消逝于丰腴的大地”,这种表达所传递的天然的感觉仿佛让人清晰地看到了“影子”的倏忽来去,以“影子”趴在心上的具体形象,让沉重肉体见识灵魂的附着,诗人驮着他,“放下,又放不下”,在这种独有的叙事语气下,影子成为灵魂的依托,其中表现出的神性的张力让一个沉重的肉身完成了一个永恒的疑问,“弥留的眼睛里,还有/哪一道影子/牵绊来世?”  依然是在路上,依然是经过与经历,但诗人并不深陷路途,他忠实于真诚的个人感觉,渴盼一种无量生命的启悟,无论在《青果巷》还是《谒柳如是》,在个人与前朝世相的相遇中,诗人更侧重于现场给他的感觉,在轻叹“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中,生发出一种世事洞明。我特别喜欢他诗中那种漫不经心的叙事语气与语感,很多诗人并不看重这个,虽然他们写了很多作品,可依然面目模糊,就是因为他们的诗中少了自己独有的语气与语感,而雪鹰恰恰在这方面技高一筹。“他破俗娶你/便是永远的佳话”;“你柔软的名字/充满了君子之气”(《谒柳如是》),这样的语气极富神韵,简约而丰润,是诗人超凡的遐想制造的一个永恒的“君子之气”的形态,如此的形态让人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只是一味地沉迷于“君子之气”的语感与氛围之中……  对于常常处于思考中的诗人雪鹰来说,不管是行走还是缓动,繁杂还是孤独,他都能有效地松开勉力而为的生活,以自己丰富的人生体验与智慧进入一种诗性的状态之中,这是他赋予生命的崇高,“充满了君子之气”。



宫白云,辽宁丹东人。业余读,写,评。出版诗集《黑白纪》、《晚安,尘世》;评论集《宫白云诗歌评论选》、《归仓三卷》

wxj_300 发表于 2020-1-5 09:45:00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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