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隼 发表于 2021-9-17 16:33:35

丛林的裂纹

本帖最后由 颜隼 于 2021-9-17 16:45 编辑


       一

我又一次看到缱绻于这山岗的清晨,我踩着一条多么柔软的链节——纯洁和轻盈,我来探望丛林。

       二

犹如在昨日,删除大片没有回忆的日子,在翠竹、杉木树清洗的空气中心儿如同飞鸟:多好的回贽啊,重返简朴的自然圣殿

       三

忘记了纸上的手,但愿只有年轻而坚忍的腿。看得见的寡言,可感知的宁静:当在太阳底下向素习的罕见高度攀登。

       四

我的全部作品只是一类符号在这造物中酝酿,在眼前猛烈地溅落,或者介乎空白和单纯的行为间,把纷纭闪烁的时间变成一面可随身携带的镜子。

       五

此时蓝光朦胧,笼罩在莽莽丛林上,脸庞更接近曙光做成的一种可爱的物质,——河边榉柳敢不敢把舞跳得更灵动一些?

       六

暮春初夏之间的模糊,正在爬上山丘的黎明,属于我们快乐的事物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七

我延宕着手,任一本悲伤的书发出球形光彩,这眸光,没有幸福可攻克;这里不能算是家,它也不是栖息的巢,自由与缪斯这两位仙人已不是倾诉衷肠的对象。

       八

一轮依旧清新的太阳——发誓要成为一朵鲜花的太阳陪着身体去召集沙丘、山峦、骏马。

       九

此时河水仍新鲜馥郁地流淌,空气拥有永恒的平静的节奏——这脆弱苦涩的物质准备抵达夏天般的石灰墙,云霞已染遍崇山峻岭,青草芳香,在此轻渺的生命朝拜绵亘的青山。

      十

那个女子,相传爱人埋葬在突然的秋天。你无形地呼吸,无声地笑,在我不可见的围墙外面,白天展示得胜的含铜的闪电,你带来酸酸的气味和空气一起活在过去亲密的身体之间。轻盈的躯体是暗示的云。

      十一

我不求这天上的恩典或是山岗上的鹰鹃能变成抚慰人的一首诗——风把我们留在门口时而是一个虚荣轻巧的性别,时而是一缕悲伤的爬行的蓝烟,生起自这一片度量旧时希望的土地,快乐的云飘过没有雨,我们手无寸铁。

      十二

词语的徒劳令人疲倦但这里仍是它们不竭的源泉——延伸至清晨或是山上的丛林,将炽烈注入人的体内。

       十三

我坐在七彩迷雾后面,春天临近结束,枫杨树斑驳的阴影像神秘巨翅的倒影。我看见河水的平静,把目光化为忘记时间的时间。这一天我紧挨着陵阳恼人的山峦,铿锵震动的胸腔和诗琴相仿。

       十四

只要时间未晚,为神圣太阳下山脉拴着的松林声讨公正,为不可言说之美定典,这片令诗人窒息的圣洁大地干净得可以畅饮。

      十五

用眼睛向前嗅闻。周而复始又骤变的大海奔进眼底。生命的初始在镜子深处。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个繁花树枝一样的少年:    五月温热的风中弯折他香气和颜色的优雅。

      十六

有时我在绿色山岗之上坠进:孤单无事的辽远时间。山野上空凝神的空气把我呼唤:我是云而梦是我的风,听听风吐出无尽的词语。

       十七

片片丛林编织在山坡,像一面面清亮的三角旗,可能在其中网住流浪的沉醉,激情,美。

      十八

我听见你,听见你的声音失去你,词语短暂如一只鸟的歌唱,见证之树看到灵魂的龟甲状暗影,我仍听见光的喧响在户外升腾,我将走向炎热的怀抱,升高的早晨缀满万千太阳的图像,丛林咬噬太阳,永远是新鲜的奖赏。

      十九

细碎的闪电曾把你放到这里,或许是和美丽的苍穹一起到来,真实的苍穹,笼罩着狭小而清新的语言的家园,只为了水与叶,棕榈树间的大理石喷泉。

      二十

依旧跟随这些符号,孤寂,这只蓝色小兽忽然耸动起鬃毛向前奔去,脚步在墨绿色丛林柔和的光晕中踏响,马儿奔腾,精神之炽热火焰废止于时间。

       二十一

牙齿或者嘴是最苍白的东西的兄弟。温柔之聚集力量何在?把自然关在心之外?血的白色的布,植物无瑕的蓝色,喝蓝色的人,缓慢地前行。

       二十二

你知道我将款款地离开山丘,树林中没有一个天使歌唱。阳光于舌头上蔓延,让光芒四射的谜留在身后,把忧伤的斧头丢在地表,我相信抵着我身体的只是眼前的景物,祖国在我的周围。

       二十三

没有了你,我已无力创造白昼,夏天光线也不再高效地抖动。脚步溅起的阳光很重,一个失落或赢得的王国,青春绝不会死去,就像你看见过它没有赢得也没有十分失落。

       二十四

山冈像帆船,松树就像桅杆,你可以把我叫作海鸥,可是你唇间的大海大海大海已去了何方?你可以把我叫作水的围巾,但我手里没有握住的蓝或者更浅的蓝。我看见郁郁的围墙位于五月和七月之间生满白发。一束光,来自酷似心满意足的世界。

       二十五

白日纯净,像一只鸟儿疲倦于长着羽毛,我疲倦于房屋、大树,荒芜的庭院——钟表停滞,甚至我已疲倦于万物无声的轰鸣,在这片净土之上只缺一个人仍愿魂系蓝天。

      二十六

我曾穿越夏天去看你。生命,在另一个地方不圆不蓝而飞鸟总是沉默:秘密一般沉默我不知道你是否还会捡起青春的外表,重新年轻,微笑着美丽;眼睛的词语是我们共享的所有,我遗失在山地里的梦的词语。

       二十七

背朝你的幸福我行走在瘦窄的街道间,任由一个卑鄙的神安排着命运。没有故事的时间你温柔的缺席,我惶恐于不知道去哪儿寻觅你的盈盈微笑,而更加清新的是空气割断了迈向希望的脚步。昔日浸没在一个浩瀚的怀抱,而你在哪儿盛开:像慵懒的花冠。

      二十八

手触摸不到蔚蓝,歌也不能直达天庭,夏天的红粉知己已不在这个地方滞留,甜蜜的声音于嘴唇间枯萎。

      二十九

从这里几乎整日能看到夏天和山峦上的丛林,晴朗的山谷一览无余,太阳火热的舌头触碰游子皮肤的钻石黑,荒芜的河滩上一只白鹳化身风中悠闲:它抖动着内里提醒大海不复动荡。

       三十

我们说起爱情时,在爱情死后。夏天炙热的阳光已不在墙上痉挛,过了全凭年轻叫嚣的年龄我们能向谁诉说?所有的,不再回来。

       三十一

时日的珍珠,精灵住在丛林里,气味,雨夹草的香味,这里的每个夜晚值过多少,被擦亮的词不在李白的诗中,汤显祖的戏剧里,梦的坟墓,没有翅膀的山岩,近处的声音。

       三十二

闪耀的美丽身体,即便可见,它也已经变得漠然。青檀树站在防护堤上,石楠丛低语;另一边,庭院光滑、纯净,似乎是个冰冷的客厅。岩石里的夜莺,一个短暂至此的世界。我的滞留显得随意迟缓。

       三十三

我已经不知道,是否还想谛听美人鱼的声音,在这个**的时间王国。大海曾有一天涌入进这里,带走了它的青春澎湃的心,现在等待秋天的来临。晨光是我的银质记忆,扭动厌倦。

       三十四

如此澄澈的事物:空气是我的物质已经过去,迷狂地远去,五月对我们还有什么用呢?昨日绽开的玫瑰已死在这里结束了,尽管绿色的枫杨树林里还呼出玫瑰的秘密。

       三十五

走得再慢一些:和嘴孪生的阳光黄沙碧海再次爬上心头。现在是在家园里行走,仿佛白杨树知道来人的名字,盘旋的山鹰也和来人相识。很久了,没有人驻足欣赏这无法逾越的空间,注意到静寂似乎是白色的。院子里五月的阳光还在蔓延。一个依附生命匍匐的声音显得太窅远。

      三十六

微笑曾在九月或者其他月份打开了门:含着明媚的阳光。月亮降下来停在手里作一枚箍紧了自己的戒指。除了这人形玫瑰还要什么呢?哪片嘴唇给这微笑轰鸣的形态?一个几乎裸露的偶像?抑或把整个身体继续向着繁星前进?

      三十七

我从哪个国度归来?是从哪个固守的疆场?从哪个蓝色心愿主宰了呼吸的胸膛?说说,还能有多少引发惊诧的词?明早哪朵玫瑰将变回中午的蔷薇,而让谁的嘴痛饮遗憾做成的时刻?

       三十八

天空列队在地上平静的风景上方走过:夏天匆忙的乐器筑起一个寂静的家园;忆起身体曾渐渐忘记理性:花园藏在墙后举杯献给我秘密享受的树枝和水流,贪婪的微笑,火的王冠,或者做着梦都觉得活着。

      三十九

这个夏天我最后一次来观看高大的树篱后面一堵墙戳印的世界;你已不在;苍白的上午倾听不到蓝歌鸲的叫声传来;美远离后的世界多么安静,天空笼罩着温软沉睡的巢穴。

      四十

抓住这片云,我不知道是谁的高高的云,是什么云,乘上它便又可以开始心神远游,可以在雪松和香樟树之间把不可修复的光亮的美丽追寻。

       四十一

我要把乌木色泽的身躯做成岸边的花,在空荡的幸福中向远方微笑,我要寻找一首丢失的诗,用期待中的词语点亮所有的边界。

      四十二

身体记忆:被遗忘的山径,从地面抵达蓝色,我的劳动是燃烧,身体依旧寻觅那个“早先”;丛林披上一层精灵的翠色。静寂的峰顶映入眼帘。山脚下很长的崎岖土路被无声的灌木丛和鸟看护。

       四十三

我知道一块古老石头,它还在轻柔地触摸着我,在五月的白色的影子下,迷蒙的沉落之门在山垭口敞开春天的池塘手挽着太阳。平凡和不平凡的日子均已逝去,孤独灵魂的温厚它既没有嘴也没有倾听的耳朵。

      四十四

只有云和云,总是云比别的相似的云更远;伫立山顶,躯体并不总是像一片枫树林,太阳并不总是照耀斜坡上的蓝松,林中空地并不总是有一只画眉鸟供人观看。做个燃烧的拳头的吧,我说,风已不挥动它的七色翅膀。

       四十五

我热爱夏天到来前就已经存在的光荣,我忠于炎热,把焦渴维持在离手很近的地方,我的树全部生长在眼睛里。有一种方式的目光来自荒漠,而那带我们上路者,迄今再无人认识。

      四十六

一个水潭宛若绿玉石,很少有人知道它的静寂的地址。家在回归。我的两腿知道,现在我也只是一个偶然的过客。金色的云彩和时间已不存在任何理由都已经消失。水潭睁着阔大的眼睛,在落叶和古老的石头中倾听:林涛的澎湃,野兽的厉声哀鸣。

       四十七

银色面容在山岗上遗失,远望花岗岩连成线状宛若成为一道深色山脊和丛林之间的裂纹。一切皆可称之谓“沉默中的没落”。而这里是最后的家园。

       四十八

我以一个被判归者的身份,再次把山川慢慢尽享,目光仿佛还在绿色的山丘中,寻找公正的尺度,将一个石化了的脑袋向着天空冲击。

      四十九

我用感觉去感受这空疏的实有——事变,价值,永恒的对象,绵延(整个阳光下的空间,走在太阳的路上过程之中,我卑微、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计),有机和互相的弥漫渗透,更宁静的宁静在孤寂中运作,借丛林之嘴说出:呵,耐心的人可曾倾听到从前的悦耳之声?

       五十

我要质疑的,通向山谷的路,野兽般的炽热,难道除开了人的经验,就只是无,无——彻底的无?眼睛却看到了双重景象:实在的和经验的,既美而又可亲。

      五十一

在这里,我看到这些房子,行走在庭院深处,被四周起伏的群山所困,也几乎为“进来出不去”或“出去进不来”两橛化的声音所扰。始终是新婚不久的大地,世间再没有什么单纯地位,不可能的故乡中像缺少了实缘。

       五十二

如今还被同样的理性同样的疯狂所激励:蓉城镇、杨田、东堡、陵阳、沙济,都是来此沿途上熟悉而又显生疏的名字,人的种子是愁闷的:前往恬静的真实存在中,寻找不可能的真实之梦。

      五十三

请不要再妄想什么谐和的原则、美的合一,以及最后的太阳与甜蜜多汁的苹果,间隔与时光已让人与它们疏远,心中依然汹涌,忠实于初衷,这样的地方是致命的;请不要再妄想美的复活,路上已经停止了生长的声音,除了里面的太阳火一团。

      五十四

让我惊奇的是,在多少痛苦与离弃之后,四处流浪的身体又回到原初的出发地,而月桂在地上爬滚的渴望已在这地上消失,疲劳的白色天空落入水中。

      五十五

随着时间,少年神衹纯净的爱将被淡忘,随着时间,葱郁的永恒玫瑰会变得越来越遥远,唯孤寂在这里筑巢并把人吞噬。

      五十六

我在绵延之中,和万物一样,以此度日,进程在过程之中:我只是过程上的一个黑点,疯狂的巨大努力也等同一只鸟被目光穿过,飞进瞳孔。狂热已逝。青春、思想安息于此。虽然太累了,无需怜悯,这里已没有属于我的群山、河流。

      五十七

丛林正在慢慢地逃逸与人之间产生裂隙;我从隐匿的泉源出发来到涌出却无脉搏的河。我已不理解河流。这里缺少的是动物烧焦的声音;而叶子和石头是永远沉默的忠诚伙伴。

      五十八

今生的一切都是时间问题,面朝江河,把静寂的过程中的音节放在音节上,夕阳从手指间流走,最终身体放弃的是身体。

       五十九

可以说这里的无限风景还是在把我呼唤——已没有另一双眼睛分享我眼中所见,或者嫌我古怪丑陋;我甚至还不知道如何纳入鸟的目录,去追踪无名的悸动。

       六十

除了被身体囚禁的自由元素再没有其他?逝去的名字,叶子上的风枯萎了,在没有你的地方我像爱一个影子,这个世界之外我不认识别的世界。

       六十一

在和黑夜走进古镇之前我需要怎样的诗集?静谧的空气里满是过往的风暴还是星星?


          2021.8.17—8.24

meizhouliyu 发表于 2021-9-17 16:33:37

不错!

颜隼 发表于 2021-9-17 16:46:51

meizhouliyu 发表于 2021-9-17 16:33
不错!

谢谢赏读,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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