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苦夏》

文/于家老三

这几天申城正式进入黄梅天，为期一个月左右，也就是传说中的闷热潮湿的苦夏，在城里生活，夏天是非常不舒服的，在我们附近的小区，高楼与高楼之间，钢筋水泥森林，没有大块的绿地或树荫，柏油马路热的冒烟，立交桥高架桥轨道交通发出各种轰鸣声，刺耳而尖利，让每年的夏天变得愈发的躁热，空调，wifi，西瓜，还有电脑，手机，胃口不佳，啤酒必备，成为了渡过这个把月左右苦夏的标配。除了必要的出差或聚会活动，除了经常在早晚凉出来买买菜或活动一下，我基本上是属于苦夏的宅男一族。许多工作或琐碎的事情，就靠电脑与手机解决问题了，或者，干脆就是无所事事，写诗独处的美好了……



昨晚，雷声隆隆，气压低回，胸闷而潮热，带来一阵淅淅沥沥的夜雨，白天也继续下了半日，终于可以告别空调与风扇子。打开窗户，迎接来自天上清爽的风，从密集的楼房穿越过来，透过大窗户，忽吹得我头发飞扬，并从两面吹进来，汗水也吹没了，把周身溜溜地舒坦。我暗暗说到，爽啊，久违了，苦夏的风，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家乡，回到了我的熟悉的非常夏天，回到了小镇岁月，苏北农村，还有暑假时光，时间突然到哪里去了。居然在五个不同的城里渡过了二十五个夏季，而且感觉泾渭分明。




男人们的童年往事与少年记忆大多是在夏天里。这是由于我们儿时的大部分假期都是在暑期，夏天，自由的时光伴侣总是各种各样的昆虫与河流嬉戏。蜻蜓、山小牛牛、蚂蚱、螳螂、蛐蛐、蝴蝶、知了、蚂蚁、蚯蚓，此外还有青蛙、小龙虾、和鱼虾。它们都是夏日生活的必备玩物；每种昆虫都给我们带来无穷的快乐，每天都和小伙伴们乐此不疲的抓它们，我们经常在夏天捉到的蜻蜓放在蚊帐里，希望它们可以把蚊子吃掉，还有在最火毒毒的太阳底下，去拿长竹竿并把做好的面筋，蘸裹在竹竿头，去满世界的蘸知了，并且和右边隔壁邻居家的上海亲戚的女孩，与左边隔壁邻居家县城的亲戚女孩，一起过家家，在树荫下打牌，那美丽的眼眸，长长的睫毛，灵动的身影，与萌萌的情怀，和夜晚乘凉时候望着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的星星一样，充满了神秘的美好，少年不知愁滋味。这在快乐的童年里，根本不会感到蒸笼般夏天的难耐与难熬。即是两次高考经历，熬更打夜的复习与热汗难耐的焦虑，也不觉得苦碍，唯有在此后辗转的人生里，离开家乡外出闯荡的时候，顶着烈日乘坐拥挤的长途绿皮火车，刚毕业时候租住在中关村圆明园几平米的蜗居小屋，才体会到苦夏的滋味。快乐把时光缩短，磨砺把岁月拉长，一如这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苦夏。但我至今不喜欢谈自己往日的苦楚与磨砺。相反，我却从中领悟到“苦”字的分量。苦，原是生活中的蜜。人生的一切收获都压在这沉甸甸的苦字下边。然而一般的苦字下边有一无所有。你用尽平生的力气，最终收获到的生活，已经经历的苦乐年华，与初始时的愿望，竟然是时空对望、苦乐参半。你该怎么想？




于是我懂得了这苦夏——不再是单纯的夏季风景，而是看着城里太多太多的谋生的人们，在烈日下清扫垃圾，在车水马龙中穿梭快递，在闷热的菜市场卖鱼卖菜，在四五十度高温下露天作业…它不仅仅是无尽头的暑热的折磨，而是生活的不易，是那些为了活着顶着毒日当头默默有坚忍的苦斗的本身。人生的力量全是对手给的，那就是要把对手的压力吸入自己的骨头里。强者之力最主要的是承受力。只有在匪夷所思的承受中才会感到自己属于强者，也许为此，我的写作与创作，我的文字与感想，一大半是在夏季。我的生禁用词语验与特别的感悟，如同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电影所描述，那是爆发出青春荷尔蒙的气息，是不妥协的性格，这些，不都是在爽朗而惬意的秋天里开花结果，而是却每每进入炎热的夏季，思绪与创造力加倍地旺盛。我想，这一定是那些沉重的人身的苦夏，锻造出我这个反常的性格习惯。我太熟悉那种坚持在苦夏里的感觉，如同某个夏天在某个城市，为了寻找那个美好的新的风景，一路汗水湿透了衣服，驱车七百里，近乎中暑，到达了那个浙东的城市，放下行李，完成到了新的环境，夜色阑珊，在露天大排档，一个人喝上几瓶冰啤，美妙无比的感觉。



在最喜欢听的《四季》以及与马斯卡尼的间奏曲《乡村骑士》中，我常常只听“夏”的一章。它使我激动，胜过春之蓬发、秋之灿烂、冬之静穆。“夏”的一章，是我漫长而匆忙的青春少女岁月中，那些过往的风景与蹉跎往事之中。我从中感受到的，最最强烈的，确是夏的苦涩与艰辛，甚至还有一点儿悲壮的唏嘘，青春少年、无忧无虑的年华逝去。在熟悉的音乐，在这音乐情境里已经放进去太多自己的故事。我的夏日体验，和着旋律，我的夏日，或风淡云轻，或动物凶猛，或白衣飘飘，或苦闷彷徨，或鲜衣怒马，或他乡游走，或夜殇酒醉，音乐的最高境界是超越听觉；不只是它给你，更是你给它。年年夏日，我都会这样体验一次夏的意义，从而激情迸发，心境昂然。一手撑着滚烫的酷暑，一手写下许多文字来。



四季赋予地球以诗意与变化，故而悟性极强的诗人，在绝句中确立的如同诗意的法则是：起，承，转，合。这四个字恰恰就是四季的本质。起始如春，承续似夏，转变若秋，合拢为冬。合在一起，不正是生命完整的一轮？为此，天地间一切生命都依从这一拍节，无论岁岁枯荣与生死的花草百虫，还是长命百岁的漫漫人生。然而在这生命的四季里，最壮美和最热烈的不是这长长的夏么？



对了，我也出生在七十年代第四个年头的那个初夏，我离开家乡，也是在那个盛夏的季节，于是，我充满了夏之崇拜与夏之热烈！我要一连跨过眼前辽阔的秋，悠长的冬和遥远的春，一次又一次与你相遇，我精神的无上境界——苦夏！


2019年6月30日，农历五月十八，傍晚，沪上，静安蓬蒿家园

于是，我充满了夏之崇拜与夏之热烈！我要一连跨过眼前辽阔的秋，悠长的冬和遥远的春，一次又一次与你相遇，我精神的无上境界——苦夏

少年岁月，打字太快，变成少女岁月，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