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嗓子发炎了
◎沐川
 
我们一起住进病房的
是四家人
四家人分别来自四个省
其中一家
就来自这个医院所在的省会城市
离医院只两个公交站的距离
四家病人做的都是同一样的手术
四个病人一住进来
都相互关照
相互询问发病的过程
以及检查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曲折
除了聊病情
聊得最多的是家庭
说的最多的是家离医院最近的病人
她说她老公是大单位的处级领导
管了很多人
现在已经退休
她聪明优秀的儿子现在也在老公原来的单位
混得不错
她儿子的老婆
不但漂亮也很有本事
两家都是独生子女
两家的房子加起来
共有七套房子
还都在市区
她说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唾沫横飞
我们三家人的眼睛
一会儿直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三家人都来自三个省的下级城市
家里的条件都不敢拿出来和她比
她说的机会就多
她还说到了她的单位她的朋友她的亲戚
三天后四家人都同时做了手术
病人不能动弹需要护理
身体上的管子稍不注意就会要了人命
我们自己护理不放心
都请了护工帮忙
但整层病房上百家病人都请护工
护工只有四个
每个护工长十只手都忙不过来
更多的是靠家属
我们都在小心的护理着病人
那个说话最多的她的老公
给护工交待了几句就说
我要回家休息了
而此时
她在病床上还没有醒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正处级的老公才回到病房
住院的几天里
我们三家人都在小心护理着病人
三家人来自三个省的亲戚朋友
不断有人来了又去
去了又来
其中一家远在西藏当兵的儿子和
在另一个省市工作的儿媳
也来了
而且一来
都有说不完的话
西藏来的儿子
据说是个营级干部
身材高大
他弄个小凳子
像个三岁的孩子
乖乖在他妈妈身边
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而她的床边
始终只有白天陪伴晚上必须回家的老公
一直到出院
我们都没有看见
她优秀的儿子和儿媳妇
一直到出院
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我办完出院手续时
在拥挤得像赶场的一样的窗口外面
我看见她在后面亲自排队
我问她这几天怎么一直没有说话
她指了指脖子
轻轻对我说
我嗓子发炎了
 
20180925

额，这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