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白俄罗斯的问候
梅特利茨基


当隐形敌人在世间作恶
当它从黑暗中肆意挣脱，
当嗜血病毒带来死亡妖魔，
我们将与你（中国）——同甘共苦。

中国，我们与你心灵相通！
地球上和我们一样的人还有很多......
我们将用友善热情的双手，
为中国将药物包裹。

中国，请接受斯拉夫大地的援助之手！
我们将竭尽所能帮助所有遭难者。
因为我们是朋友，
没有谁能让我们产生隔阂！

我相信——消退的一定是黑暗中的**，
永远消失的将是阴影中的病魔。
强大永恒的中国精神
永不屈服，永不退缩！

善者《九章》
——写给诗人阎志
李皓

你用7500个汉字，或者词组
在自己本命年的正月里
写下九首大诗

1月30日，你把第一首诗
写在了武汉江岸区中山大道1307号
2月1日，你写下《卓尔汉江应急医院》篇
2月4日，你写下《卓尔大别山应急医院》篇
2月7日，你连下三城
写下《卓尔盘龙城应急医院》篇
《卓尔罗田应急医院》篇
《卓尔荆江应急医院》篇
2月8日，你又写下《卓尔随州应急医院》篇
这时候，你已经用去了4500个汉字
或者词组

剩下的3000个汉字，或者词组
你用2000个汉字，或者词组
写下《武汉客厅方舱医院》篇
你用1000个汉字，或者词组
写下《卓尔汉江方舱医院》篇

这些字或者词组，譬如
善，德，义，仁，舍，捐
床位、仪器、试剂盒、物资、药品
全球采购、诺亚方舟，病者有所医……
洋洋洒洒的7500个汉字，或者词组
我能想到的寥寥无几
只有写作了30年的诗人
才能在那些特别的时刻
如滔滔江水，山间清泉，喷薄着涌出
或如谷雨时节的甘霖，应时而降落
泽被着江畔三镇
乃至望不尽的荆楚大地

你掏出这些字词的时候
果断地摒弃了另外一些字词：
新型、冠状、病毒、疑似、传播……
你肯定是个有洁癖的人
当城内城外的诗人，在家中练习安静的时候
你一声不吭地，把大把大把的方块字
垒成九道隔离墙

第一道挡住了海鲜市场飞出的蝙蝠
第二道挡住了肉眼看不见的飞沫
第三道挡住了似是而非的谣言
第四道挡住了封城的恐慌
第五道挡住了黄鹤远去的翅膀
第六道挡住了晴川阁上空的雾霾和乌云
第七道挡住了求医无门的绝望呼喊
第八道挡住了不怀好意的嘲弄眼神
第九道挡住了某些诗人身上散发的霉味

这是九道符，祛除**的病灶
把一个个清朗润泽的肺叶
还给那些焦灼的躯体，还给健康和福气
把嘹亮的声音还给喜欢歌唱的诗人
把力量和体温还给那些疑似的无辜者
或者干脆上九道菜
干净的菜，可口的菜，环保的菜
把这个年还回来，再过上一遍

你的九首大诗
就是千万个武汉人的主心骨
每一个字词都是一味药
或者一剂正在试验的疫苗
与那些冠状病毒斗智斗勇
一回合不行，就两个回合三个回合
直到九个回合，九九归一

我们已经听到方舱里的歌声
我们已经听到方舱里的舞步
这个暂时搁浅的方舟
正在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天使包围下
把那些吉祥的词语串成洁白的花朵
即使是一些偶尔迷失的雪花和雨滴
在一个谦卑的诗人手里
也会折成一束渡江的芦苇

此岸也好，彼岸也好，无非生命的渡口
“渡口还在/波澜依然不惊”
踏波而来的人，视卓越为命理
渡尽劫波，炼金的《九章》卓然如你
2020年2月12日傍晚急就于大连

注：湖北诗人阎志包4架专机抢购物资驰援武汉，先后或参与或独立捐建了9所应急医院。

假如我还能活下去
王跃文

假如我还能活下去
我要加倍爱我所爱的人
我不会再敷衍我不爱的所有
我不饲养宠物
我没有权力主宰任何一个生命
我会有更多敬畏
却不对神焚香膜拜
假如我还能活下去
我的餐桌上会更简单
我的嘴只用来吃朴素的米饭
喝清洁的水
亲吻我的爱人
我的嘴只用来讲真实的话
假话留给讲假话的人

假如我还能活下去
我愿我的大脑如混沌初开
耳朵听到的就是听到的样子
眼睛看见的就是看见的样子
嘴巴说出的就是说出的样子
我知道，假如我还能活下去
这是因为我有了口罩
我不想把口罩比拟成任何意象
口罩就是口罩
此时此刻
任何抒情都不恰当
我能想到的恩人
是种棉花的农民
织纱布、制口罩的工人
送口罩到家门口的快递小哥
是那些也正戴着口罩
穿着防护服
站在病床前不眠不休
与死神搏斗的人

王跃文：湖南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此诗见2月8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日常
弱水吟

雾霾，阴雨
五天里，潮湿和凄静
冷和毒，泪和伤
这些灰暗的词
多么希望你们远离
在宾馆自我隔离
没有时间，没有日期
没有声音和空气
写材料，心理干预
将一百颗畏惧的心安放在各自的手心
将颤抖，恐惧，哭泣和绝望
和那些沾满的毒一起丢进垃圾
一个人的房间里
划分半污染区，清洁区
洗手，洗手。口罩，口罩
强迫改正一切恶习
现在，谁都知道毒是蝙蝠的错
而放毒的罪是那么轻描淡写
十七年前的毒我还记忆犹新
今天是昨天的翻版
而毒却不是昨天的毒
它的狡猾是人惯出来的
强传染也是人溺爱的果
深夜，我最想做的
是给藏在洞穴里的蝙蝠
穿上钢铁盔甲
刻上武汉两个字
让所有的刀刃无处下手
让所有的牙齿难以啃噬

疫情日记
柯寅

2020.02.07 2：58，李文亮走了，作为同行，对一个弟弟一样的同行，有着不折不扣的伤心！

病毒没有绕过一个真实的人
和关于他的还有温度的真实事件
寒风又起，天空也在瑟瑟发抖
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沉重的距离感
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寒冷的春天

我想起中华蜂的预警机制
担任预警的蜜蜂
被胡蜂杀死在回家的路上
真相与回家的路程差一点就吻合
悲剧和真相往往要擦肩而过

春天是否和病毒一样捉摸不透
这世界本没有所谓的负能量
有的是对真实的不敢面对
甚至胆怯和设法掩盖
那些心有旁骛、别有用心的人
永远不知道真相的可贵

柯寅：男，湖北省大冶人，医生，爱好诗歌。

一位天使，手捧鲜花被打入地狱
——献给吹哨人李文亮
南鸥

哨声原是一个清亮的名词
它滑过云彩，在天空拍打着空气
如音乐飘落的警示的絮语
而今夜它突然变成一个汹涌的动词
决堤的姿势卡住我的喉管
它的每一个音节，都吐露出
血红悲怆的文字

原来，吹哨人李文亮的嘴唇
永远离开了哨子，原来整个天空
都变成了他白色的肺
他的第一声哨音，瞬间卷起
千年的海啸

一条长江，突然倒灌我的胸腔
我的血管淤血，四肢麻木
天空从此变成哑巴
整个现代汉语，从此
失去了最初的音色与音调

我知道，天空的哨声
从此有了自己的宿命
天使的声音是人间
最昂贵的声音
——2020年2月7日凌晨2点于贵阳南鸥书院

悼李文亮
马启代

扼杀预警者，英雄就是牺牲品
大众不过是炮灰

雄鸡的喉咙都割断
黎明照样到来

即便你用整个天空来埋我
也埋不掉真相

生与死的开关被魔鬼掌控
春天里开满了哭声

擦亮一根火柴
赖廷阶

一句真话
就像擦亮的一根火柴
带来燃烧的光明

真理擦亮一根火柴
照亮了人们的耳朵
火柴说出的光
让心明亮

悼李文亮
刘西英

作为一名医生
他可以预警疫情
却无法预警人性

他用生命开出的方子
正在治疗社会顽疾
自己却已失去生命

真话不敢大胆说
是逝者的悲
假话还要认真听
是生者的痛

无题
干雄焱

武汉,莫慌
我们等你

武汉,请讲
能否等上李文亮……

落雪，北方大地的一副口罩
四木

杏花盈野，梨花月西
还要早些，雪花叮叮咚咚，小扣柴扉

山川和江河，尽染
像快递的包裹，被快乐
一遍遍敲打

而文字与封条，沉重的
尤突兀的山石，叠加于
涌动的暗流，不住传递
早春忧伤的讯息——

小区的卡口，拐点一样
于拐点，拐向了下一个清晨
下一个路口……风回处，妙手丹青——

迎风伫立的防控人员
昼夜坚守的防控人员
皮袄挂霜的防控人员
恍若谁的黎明，赶早堆起的雪人

落雪，北方大地的一副口罩
扑扑翅膀，于昨夜铿锵出梦

梦中
手握神奇的牧鞭
赶家乡旺盛的朵云
千万里，我不图转场
只为，星夜奔赴荆楚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