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

沉浮不定的人生，犹如镜花水月。

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之后，心如狂潮疾退，静若止水。

在漆黑的夜里，在常德空荡荡的小屋，有时我甚至找不到一根火柴来点亮光明。灵犀相通的柔情蜜意，只是在静谧的想象中轻歌曼舞……

真的待到白昼来揭晓黑夜时，一支笔，一张白纸，依然是写不尽的离愁别绪。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

我就是这样的执迷不悟，总是带着这首百唱不厌的《人在旅途》，带着简单的行李和沉重的梦想，从一个个熟悉的城市走向一个个陌生的城市。然后，再以一颗拳拳的赤心、自己最大的热情和亲和力，把一张张陌生的脸变成一张张熟悉、亲切的脸……

也许，是强大的内心始终藏有某个脆弱的角落，我特别害怕看见那些挂满泪水的脸。这一次的离开也不例外，我仍然选择黯然地离去，不向任何人作任何形式的道别仪式。因此，没有人为我送行。

在我回望公司大门的刹那，发现公司守门的那条狗（黑仔）默默地跟在我的后面，它的眼神里好像含着泪光……

唉！有时，人的感情还真不如一条狗啊，譬如某些“黑心”的老板，简直是狼。

我撂下背包，从食品袋里掏出一块卤猪蹄，蹲下来往黑仔嘴里塞。

黑仔却一反常态，拒绝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一怒之下”将卤猪蹄狠狠地往地上一扔，“滚！”

黑仔叼起卤猪蹄，落荒而逃。逃至公司的大门时，黑仔放下嘴里的卤猪蹄，坐在公司大门的门墩旁，远远地望着我……

再见了！常德。再见了！常德的工友。再见了！黑仔。

我没再回头，但我心底明显地感觉到，只有黑仔在远远地望着我离别的背影……

风，轻拂淡淡的忧伤
山，悬系深爱的寂寞
守着一个难圆的梦
枕一方异乡的泥土

我是风
我是雨
我是沧桑

我用流泪的爱温暖你冷寂的心
用潮湿的眼睛
目送你远行的背影 

漫漫人生路，就是这样，充满着这样和那样的无奈与滑稽。伤心，却不敢言伤；离别，却不敢说再见。这首《离别的背影》是我2001年9月在浙江舟山落定后写给广州从化的工友们的，而今在离开常德前往邵东时，我却不知道念给谁听？但能肯定不是念给黑仔听的。

诗歌也是这样，在跋涉的旅途中浑然忘我地边走边唱，在渐行渐远的流年里将曾阅历的沧桑浓缩成时光的倒影，留给未来翻阅。

汽车启动的瞬间，我手机的鸣叫与马达声不约而同。我知道，一定是柯兰大姐发来信息。打开手机，果然是柯兰大姐通过“点歌台”为我点播了《人在旅途》。

苍白的“谢谢”我从不爱说，心底的诗歌潮水般涌来却又理不清千头万绪。我只好以《人在旅途》的歌词回复柯兰大姐：“……千山万水脚下过，一缕情丝挣不脱，纵然此时候情如火，心里话儿向谁说？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只要你也想念我……”

益阳，宁乡，韶山，湘乡，双峰……

汽车行至每一座城市，柯兰大姐都精准地通过“点歌台”给我点播不同的歌曲，并发来信息叮嘱，“小弟，千万别在车上睡觉，注意安全。”

无心观看车外窗外流动的风景，同车的旅客满满一车，我却“目中无人”。我静静地躺在卧铺上思索，诗、歌本来就同出一源，是相互交融的一体，可吟，可唱。何年何月？何时何地？被哪些“无聊”的诗人和歌手“你挣，我夺”，活生生地将“诗歌”分裂成“诗”是诗来“歌”是歌？

那一刻，我对诗歌开始有了自己的理解：诗是心底的歌，歌是心底的诗，同宗同源，浑然一体，是来自心底的清泉，纯洁而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