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鑫宇找到了

文/王永

夕阳带走了“年”，带走一大片火红
暮色隐退“黑”席卷田野
我的心仿佛缺失一部分
不安，慌乱，胸口那头鹿用角顶着尖锐
胡鑫宇找到了，新闻总是这样
期待中隐藏猝不及防
悬挂“106”天，一棵树承担下所有
渺茫与硕大之间相差多少距离
密密麻麻的眼睛竟然在某一刻全部失明
你会隐形遁地之术。我不信
一句台词若隐若现
“元芳你怎么看”，回大人，他们骗鬼呢

2023.1.29

家书

文/王永

父母大人敬上
风削薄了思念尽管早晚
仍有凉意
庭院柿子树第一处关节
已悄然鼓起
春之秘密成为灯笼里的火焰
不久会是一片新葱绿
葡萄藤也被鞭炮震醒有了攀爬念想
步步高升是祖辈留下期许和传承
说起鞭炮这个被禁止多年器物
越来越多被偷偷打开
菜地过冬青菜，长势甚好
熬过深夜的它们一眼被认出容颜
年味还算丰盛只是苦了那些鸡鸭鱼
角落旧雪眷顾香案上的灰尘是儿内心深深愧疚
孙子，孙女，一切安好
本该电话告知，或许文字走的更远
才知人间坎坷与苦辣酸甜
愿二老身体安康，儿永祈愿

2023.1.29

阳光像签了契约的红手印

文/王永

这里诵经声很小
小到只有三座佛的石头才能听到
窗棂和褪色砖瓦，老僧需借助白云，
溪水
才能将祈愿送出大山
晨钟古铜预示这是一个旧故事
寺庙后那棵参天白杨用叶子记录一个又一个名字
菩萨也老了，落漆的茬口
有些烟火还来不及点燃。跪拜之人已失去踪迹
只有阳光像签了契约的红手印反复摁下

2023.1.27


阳光爬过三座佛

文/王永

这是仅存圣地
虽然记忆中满目疮痍
不见曾经画中模样
每年我都会抵达一次，在心底
跨越漫长和崎岖
春天就要来了
当阳光爬过三座佛
每一块石头都变得热起来
溪水来自悠远又从山涧掉落
让人间充满温度是菩萨恒久合十的愿望

2023.1.26


卖白菜的老人

文/王永

“白菜，剥了皮的”，两毛一斤
吆喝声低过土垄
有雪飘落这个冬天万物都失去筋骨
老人蹲在三轮车旁，时不时喊两嗓子
并没有停止手里活计
带着泥土的菜叶，像扒掉旧疾
被不情愿丢下
鲜嫩白菜整齐摆在车帮上
如被挑选的秀女，只有那样才能换来
过节肉钱
阳光倾斜照在一颗颗白菜上
仿佛人间变得赤裸裸，露出白色肋条

2023.1.19

大寒

      致敬，腊月出生的人

文/王永

这个季节，赤裸是危险的
雪泛起乳白色，还有风
等待啃食
孩子。你必须大声啼哭和扭动
才能对抗寒冷
剪断脐带那刻成为一个完整木桩
我敬重腊月出生的人
仿佛一群背负使命的羊群
用最初余热成为火种，隐埋各个角落
蛰伏与成长
除了“咩咩”还找不到理由
你无法想象未来人间充满崎岖
在一场梦结束之后
虚空中掉落的重任会让你驮着前行

2023.1.19

生日辞

文/王永

我承认，已接近临界点
到达顶峰的人
开始转身原路退回
不必嘲笑，他失去前行信念
或许只需一步，深渊将他置身悬空
而，双手容不得冒险
日渐臃肿四肢曾经也跃过脚手架攀爬铁管林立的茂密
如今超过胸口障碍物压迫感重重
借助梯凳向前
奔五了，斜阳努力散发余晖
随风，随缘，事物不再成为执念
身边有暖有爱足够继续走下去
小心翼翼，之后路途会有更多薄冰

2023.1.17

致我们，结婚二十一年

文/王永

传说中危险已过
七年之痒的疮痍淹没在农村黄土地
我们跟随彼此影子一路摸索幸福
二十一年，仿佛昨天
新婚鞭炮声不绝于耳，你看红色烟花
敬天，敬地，敬双亲
如今，少年已后背佝偻，这些年
他扛起过一座山峰
烙印泥泞的脚印坚韧，有力
少女褶皱凸显，这些年
她淌过无数河川
温柔，细腻，眼神从未漂移
似乎只有靠紧彼此，才能跨过更多
未来可期，我依然欠你许的承诺
安稳与漂泊之间是一道道秋波

2023.1.17


灰尘抓不住五环的铁

文/王永

这是逃离速度
车轮旋转摩擦出闪电
你，我，他们，潮水般涌出
没有边际的触角探寻各自熟悉方向
化肥袋，行李箱，填满被子，褥子
即使衣服一层层涂满铁锈锯末舍不得丢下
这些来自故乡的根早已缠绕肉身深处
耳朵里依然挤满铁锤碰撞钉子的轰鸣声
人已远离坑槽，脚手架……
农民工只能让楼房矗立没资格拥有
年味飘过土垄
灰尘抓不住五环的铁

2023.1.16

小年

文/王永

风无孔不入
人间早已漏洞百出
最先感觉寒冷的大多是贫穷与蝼蚁
小年，本该红灯高挂向天言吉祥的日子
而你与传说中富足凸凹不入
“快吃吧，凉了”
不知对你该说些什么
安慰如此无力
遇见你，看见自己和父辈
兄弟，或许相同命运的人最懂
正午阳光有点偏心没有给你足够热量
而我衣衫褴褛不能为你遮挡风刃
请原谅，偷拍了你
我们的后背暗藏一座山一块石头，而正脸
是你我最后尊严
把一切都好，留给父母，妻儿

2023.1.14

净土

文/王永

该怎样形容他们，一群钉子和一群钢筋
从不因为碰撞而出现火花
仿佛铁轨上奔跑的火车，平行，向前
偶尔也会有鸣笛声，喜忧参半
大多数日子里，烟圈带走疲惫思念
油渍斑斑的饭盆中白菜馒头
咽下，就是成功。哪怕牙齿吱吱响动
锯末，铁锈，绑钩，锤子，代表肉体各自属性
腰只臣服五斗米，父母和菩萨
任灰尘啃食眼，脸，嘴巴
内心深处都藏有各自的一方净土

2023.1.7

月亮是最好见证者

文/王永

文书，诗歌，契约，在这里
都是颓废的纸张一文不值
月亮是最好见证者
即使透过粘贴胶带的玻璃
它依然有话语要叮咛
五点，该起床了
早饭要吃饱，如同母亲一样
锤子，电锯，电动扳手，灰尘
二十斤，一个家庭的重量
右肩隐隐作痛，他们已深入肌肤
当你再次爬过脚手架
惊讶眼神是你等我，还是我在守候
锤子，电锯，电动扳手，灰尘
一个人扛起十分工十个小时
为何我们除了疼痛并不觉得累

2023.1.6

草籽

文/王永

透过冰凉
雪还没有融化
拱了拱后背再次抱紧自己
缩成一个团即使有坚硬的骨头
尘世这块土坷垃，巨大。黑
丝毫没有漏洞
一群背负宿命的铁已学会自我抚慰
挨过，就是春天

2023.1.5

小寒

文/王永

迎着风，饭盆井然有序
一个真正乞丐不会这么早，更不会
深入工地
断断续续五点二十到五点四十之间
饥饿像一条瘦弱的龙被囚困和深陷泥潭
早已失去“腾飞”**
玻璃窗内雾气缭绕，冰凌花
倒映百合和玉树
昨夜又经历一次严寒
碎步，跺脚，摇晃，或许更能对抗不甘心
经历大病的人不敢倒下
臣服宿命才能握紧大锤和铁锹

2023.1.5

是什么让这群男人汗如雨下

文/王永

这是一种真实存在，深居庙堂的佛菩萨
不会感知
这群男人零下三度汗如雨下
蝴蝶收起羽翼连麻雀也懒到飞翔
除了水滴在冰与流动之间徘徊
如果慢一点，双腿会深陷被宿命切割
他需要做点什么让体内的汗水融化，变成盐
对抗冰封，对抗疾苦贫穷
脚手架6.5米，仿佛一根根肋骨
矗立在他们肉身
不敢太多晃动狡猾如尘世下坠是危险的
风，寒冷，刀刃……是感觉不到
还是**忘记
血液里奔流的责任驱使淬炼他们成为一个个顶梁柱

2022.3.4

旧物

文/王永

星星跌落指尖
窗外
萤火虫有遥远理想要飞过土坯墙和
杜流村
那时母亲麻花辫齐腰
总是用手掌呵护着煤油灯
如呵护我和妹妹
捻一捻灯芯
夏天的牙齿一排排闪亮

2023.1.1

献祭词

文/王永

一只麻雀向深邃飞去
一道灰色疤痕从此有了疆域和大海
未来带有色彩，比如花朵
婴儿和春天
昨天如此沉重。2022下坠的厉害
和地平线重合并消失
疾病，苦难，火焰，消失的老人
迷茫的枪炮
还有你们忘却的铁链，口罩
统统都丢掉吧像刮骨疗伤一样
蔚蓝天空下，我们流下泪水
是因为新年还是旧事

2023.1.1

岁末书

文/王永

其实，这不是真的结束
寒冷依然在路上
断断续续浮冰，像极了2022
这是雪上加霜的一年
瘦弱脸颊和腰都留下深深勒痕
多少人走着走着就被吞噬
冤屈依然深陷，消失的坟茔上花儿开了又谢
一味中药短暂压制体内燥热
与生俱来的贫瘠始终无法斩草除根
混沌，彷徨，无奈，认命，找不到更好词汇
来装饰四十四岁的肉身
残缺文字替他顶着刀锋企图撕开缺口

2022.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