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追念慈母）

曲指算来
娘今年九十六岁了
她属猪，今年
是她的本命年

九十六岁，耄耋之人
应该白发苍苍

但她依然四十八岁
满头黑发
那发絲，比我的诗集
《母亲的黑头发》中
还要黑亮

她一次又一次回家
阳谷路二楼温馨的家

我一次又一次问：
“娘，你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于是
我又一次怀疑
娘是不是真的走了

怀疑夺走她的那团烈火
是假的

那个寒冬的太平间
也是假的

她在病床昏迷多曰
突然睁开眼
想对我说些什么的场景
都是虚构的

母子重逢
我俩有说不完的话
她有时沉默不语
用温暖的手
代替语言

我不相信这只是梦
做不完的梦
而是另一个现实

属于我自己的
另一个鲜活世界

娘永远四十八岁
今年本命年
应该送她一条红腰带
本命之年更加健康

曲指算来
娘今年其实
已经九十六岁了

我不想说
真的不想说
一一那，只是冥寿


2019年初九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