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像极了发配的囚徒

文/王永

习惯了安逸
体内肥胖的懒虫
吃，喝，来自母亲和妻子
晾衣绳上时常有它诗意的身影
暖日，斜阳，石榴香
多久不曾离开
被子，被褥
抖落一年前异乡的灰尘
如今它们再次被叠加打包
如发配的囚徒
凉风在窗外催促
麦田广阔终究养活不了锤子，锯

2025.2.22


春天让人如此悲伤

文/王永

我不知
该如何安慰
那些满腹愁绪的云朵
终究没有等来一个雨季
鞭炮仍在继续
只是没有了节日的喜悦
唢呐吹着离别春天让人如此悲伤
飘落的纸屑仿佛烟花留下短暂炸裂
杏花还没开放
纸钱一朵朵挂在枝头
我知道有人预支了春天
要在黄土中做一个很长的梦

2025.2.21

立春后

文/王永

风，又刮了整夜
企图打开被囚禁的温暖
寒冷顽固拒绝邀请溃逃
似乎，黄土之下藏有秘密
沙粒如同一把生锈铁锁
竟然传出金属般回响
一整夜，窗前徘徊
两具肉身早已失去碰撞的引力
干瘪的嘶吼让人心疼
南方第一片紫桃随风展开翅膀
爱过的人不会因为离开就停止想念
一封没贴邮票的信笺抖动着瘦弱

2025.2.20

杯子碰着杯子

文/王永

灯光营造出浪漫
粉红色如最初相遇模样
23年，不远也不近
数着日子过来的我们
也曾磕磕绊绊
油盐酱醋暗淡年轻最初的光泽
我们老了吗时常这样问自己
无名的河流从后背流逝
纪念日需要被铭记，或许一个蛋糕
一朵玫瑰花
两具暗淡的瓷器，夜色中
仿佛杯子碰着杯子又有了清脆的响声

2025.2.6

立春

文/王永

母亲找来红毛线代替红头绳
叮嘱我“打春”后绑在左手腕
我时常惊叹母亲如此细心
对年过四十的儿子小心翼翼呵护
一截红毛线让我想起儿时春节
上山祈福回来的奶奶把红头绳系在
我和妹妹手腕上
我们在她们注视下长大
又一个春天来临而奶奶早已不在
这种仪式传给母亲
仍会继续下去
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生根发芽

2025.2.5


从未走远

文/王永

风刮了整夜
是送行，还是迎接
鲜亮羊肠小路
可以折射一个人的影子
冬天最后几片枯叶也不见
褶皱爬满腰身的白杨
一半指向虚空
一半看着大地
麦子向东倾斜，似乎它们更愿意
朝东岗村眺望
春天来了，那些裸露的坟茔
很快会被温暖覆盖

2025.2.5

你好，春天

文/王永

像迎接新年一样
仪式感必须隆重
鞭炮，烟花，在虚空一朵朵绽放
怕你迷路
夜色深邃人间如此坎坷
我们需要一盏灯
就像需要温暖一样，抚平
那些沟沟壑壑
走了一个冬天的秘密
终于团聚
侧身才能让拥挤找到位置
这是心尖柔软的候车室

2025.2.4

麦子

文/王永

灰尘能掩盖葱绿吗
俯首大地的思念看似弱不禁风
记忆中那些风雨
在褪去的岁月里生出荆棘

我裸露着双脚，奔跑中
忘记刺痛
血液让一条河清澈
沉积的沙粒如你的发梢依然闪烁着光芒

一天，两天，我用去三百六十五天
遗忘让记忆越发清晰
中了苹果蛊的亚当，唇边有麦子
柔软的毒

2025.2.3


新年辞

文/王永

和来时一样
拥挤除了路口
还有一颗颗堵着的心
酸。是春天的气息
一辆辆铁器斩断叮嘱和牵挂
车子仿佛打开闸门的洪流
鸣笛中蕴藏了多少不舍
唐河也开始变咸
为了相聚它一个冬天都在流淌
矗立岸边的人用泪水一滴滴增加水位
直到身影消散
母亲手里的风筝线越来越长

2025.2.1


春节辞

文/王永

一粒雪
轻轻的细细的
落在车顶和玻璃上，像母亲
叮咛一样
缓慢行驶并不是因为路滑
村口拐角处父亲身影逐渐模糊
最后成为隐身东岗村的沙粒
相聚仿佛昨天，一个很短的梦
经不起触碰
火炕褪去温度
洁白掩盖了车辙和脚印
那些冰冻会持续到立春后才能融化

202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