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深处的呼吸 ——致我的山河与灯火
一、高原·母性的骨骼


当冈底斯山的雪线漫过经幡

你用女人的谦卑俯身 拾取

散落在糌粑里的青稘

用陶罐接住云朵挤落的乳汁

黄土高坡的窑洞还暖着


那盏马灯照过迎亲的唢呐

如今在铝合金窗棂下

继续烘烤孙儿的羊绒衫

蒙古坝的北风卷走哈达

却卷不走草场深处


婆婆用驼毛捻成的绳结

系住三代人迁徙的足迹

在苗岭银饰叮当的夜晚

我数着蜡染布上的星斗

把云贵高原的悲怆

绣成背带里的春天


二、炊烟·永不断线的针

老屋檐的蛛网粘着麦壳

拆迁队的红漆惊醒梁间乳燕

我跪在祠堂断碑前

拓印族谱上褪色的训诂

香椿树穿过预制板裂缝

固执地绿成故乡旌旗


那口被填埋的古井

在电梯井深处继续涌动

当推土机轰鸣的间隙

我偷藏一抔浸透麦酒的土

在阳台泡沫箱种下

会结出方言的朝天椒


三、杯水·永恒的契约

不是瀑布 不是江河

只是灶台上那口陶瓮

用文火慢煨三昼夜

才能熬出云岭的厚度

当霓虹舔舐窗棂的夜晚

你用女人的的体温

平衡空调房里的燥热

在加湿器水雾中重构季风

公婆的咳嗽沉入沙发褶皱

你用川贝炖煮的月光

抚平水泥森林的裂痕

让电梯轿厢长出蕨类

直到某天发现 我的掌纹

已蔓延成家乡的等高线

指甲缝里沉积的黄土

正孕育新的地质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