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下

文/王永

晴空下，我学会原谅
水草，鱼虾，成为谁的食物
我不再心生愧疚
生存的预言循环千年充满祥和
晴空下，适合休养疗伤
无论伊朗还是伊拉克，握手言和吧
房屋残缺臂膀，流泪的孩子喊着妈妈
晴空下，适合诵经
多风雨的庚子年为逝去的祈祷，为坚强的
继续活下去
愿甘汁琼露抹去病痛，疾苦
晴空下，斟一杯茶作一幅画
斜阳赤橙黄绿青蓝紫，生活多彩
咫尺天涯


2020.8.26

救赎

文/王永

下雨了，突然担心那几只水鸟
锤子，锯，盒尺，工具兜里打着呼噜
斜靠取暖成为活下去的常态
“雨”可以暂时熄灭火焰
撑一把伞，左右摇晃
沟壑裸露车辙横七竖八仿佛经历场战争
留下死伤无数的水草深陷泥土
昨天那些清脆声去哪了纤瘦的白鹭
觅食，歌颂，何其矛盾
难以想象当一池清水仿佛血液被抽干
无辜的影子找不到原来那条路
时常担心身外之物，而忘记安慰异乡的自己
总有人加紧脚步掩盖，每一场宣泄
皆是救赎
每一滴雨，皆无家可归

2020.8.24



处暑

文/王永

行至中年的瓦罐已出现裂口
每天侧身脚手架内不再像年少时莽撞
小心翼翼是最后承诺
事物要装入过多怎奈食度有量
米粥，馒头，还奢望什么
最终只剩下舍弃肉身的骨头
夜变得悠远而你似乎迷路，我的梦
见一面，好难
黎明迟迟不肯睁眼，是在等你吗
嘲笑自己
药片终难解相思，阿莫西林，胃康灵……抵不住一声叹息
露珠熬不过清晨就像我不再书写所谓“爱情”
看似云淡风轻的日记里枯叶又堆积一层

2020.8.23


秋声

文/王永

清脆跃过水面在处暑之际
苦草，皇冠，小海帆，水草们侧身仰望
挽留还是送别
我，猜不透
“唧唧，嘎嘎”词汇如此笨拙
该怎样形容天籁之声
翻遍字典找不到合适语言，人间如此匮乏
而你如此纯真，白鹭，鸬鹚……
不忍打扰躲进云层的太阳露出羞涩
清晨从素颜开始，胭脂味儿多余
粉黛不适合仅存的栖息地

梦多久会醒，在这片水田消失之前
来不及说道一句“珍重”
铲车，挖掘机，留下千疮百孔的印迹
裸露骨骼的残躯留下阵阵哀鸣
仿佛说着“我的家”

2020.8.22


其实，我不快乐

文/王永

时常问自己，你快乐吗
再对孩子微笑后，再对父母微笑后
再对朋友及对这个世界微笑后
我，深陷沉思
仿佛案板上正在褪去鳞的鱼
仿佛铁架上被吊起猪，羊……
仿佛地震，洪水，枪火，疾病中逝去的植物
快乐。寻觅你多年

2020.8.21



夜雨

文/王永

慵懒与日俱增，四十岁之后的男人
不再为一场雨苏醒
扣窗，轻吻，何必追究你用怎样姿态缭绕梦中
土桩木讷生不出想要的蘑菇
“水滴石穿”，人间漏洞百出
禁不起试探，多少深陷者假装沉醉
温柔是打败坚硬最好毒药，而我
早已失去耐心去修剪一段分行
那些旧年陈疾如同老茧练就水火不侵
来不及睡去，来不及醒来
捆绑车轴上的自己，追呀……赶呀……
生怕丢掉仅存念想
昨夜有雨。简单水分子
在祭祀旷野任你修饰隐喻

2020.8.20



鞋子

文/王永

反复交替，摸索中柔软硌脚
迷路的大动脉也曾尝试平稳前行，最终
慌不择路
跳跃是危险的凌晨一点三十分
陌生深渊不敢迈出第一步
左，右，试探。当初默契的融合感去哪儿了
灯光照亮谎言，双人床骤然宽阔
曾经海誓山盟如今成为放错顺撇的拖鞋
找不到对的脚仅留下漏洞面面相觑



婚姻

文/王永

一只蜜蜂把巢筑在葡萄藤下会出现一窝蜜蜂
一个人即使把家安放悬崖，也能走出平坦
午后第一束阳光折射到西墙角45°
我陷入沉思，传说中那场雨没按时赴约
它是否也和人一样多变不可琢磨
影儿搭载风越过第一格窗台弯曲纱网之下
一颗葡萄努力从倒挂站成人的模样，柔软事物暗藏骨骼
婚姻也是这样顺利到坎坷经历眼泪婆娑
习惯将刺针先扎向自己，成为武器时也会伴随生命的阵痛而消失
这些年那个男人和女人曾无数次，举起
体内那根针一次次刺痛自己


离别辞

文/王永

碎片无规则排列涂满心事的孩子
去年干枯，今年多雨
左脚尖追赶右脚板时常忘记抬头
数过的灰尘，蚂蚁，和脸上皱纹一样多
镜子里那根白发算是奖赏吗
他们说银色象征荣耀
老槐树，脚手架，在异乡投下阴凉
跋涉疲惫的中年不敢停靠
你时常唠叨“你看别人家的媳妇多享福”
该如何安慰，理由如此沉重
不去解释没伞的男人努力在雨中奔跑
瘦弱臂膀早已千疮百孔
隔阂与日俱增，你不问，我不说
远方那朵云比起昨天稀疏许多


母亲

文/王永

“铛铛，铛铛”……雨中传出清脆的击打声
案板留下吻痕，菜刀怀抱慈悲
并不是所有印迹皆来自蓄谋
母亲用半生时光把自己种在厨房
为爱，开枝，散叶
那些被日子打磨出崭新影子的除了我，还有锅碗，瓢盆
“中午吃豆角馅饺子吧”，一句话
折射一年，十年，二十年……
声调逐渐下扬那句“吃什么”已伴随我走过不惑
而膝下的孙子孙女依然翘首盼望
“铛铛，铛铛”……
任利刃卷曲的母亲此生只为孩子和神佛低头

2020.8.19


明天，他依然要活下去

文/王永

群山匍匐，夜色是最好的休战书
遥远国度还不能享受片刻安静
奔跑中丢失鞋子的棕色女孩让我想起女儿
玉米秸臂膀靠着臂膀仿佛从晚霞种飘落的民工
我也曾这样，两天前脚手架到宿舍那段路如过草地般摇晃
一杯水倒给看《梨园春》的母亲，一杯端给父亲
在黎明到来之前不敢看藏在身份证后的车票

2020.8.16


父亲

文/王永

机器需要更换三轮车满身锈迹仿佛奔跑一生的父亲
机油，黄油，药片……看似不搭的物件
伴随你和他走过半百不敢停歇
梦中时常惊醒驮着疲惫的上坡路，黑烟，吆喝声
我，努力向上推
皮带和鞋底沾染的辛辣味儿你从未埋怨
为家，为我们
铁器终归腐朽而骨骼依然挺立
向上可以顶天，向下无愧子孙苍生
今天的我也如昨天的你，活出谦卑模样
而那句“爱你”儿子不曾表露
把它偷偷藏进诗行

2020.8.19



七月

文/王永

流火渐浓而你则选择退让
是的，先生
在这里某些词汇将重新被拾起
比如，这场雨
一部分深入泥土
一部分顺着裤脚爬上后背去向远方
湿气骤增需要添加衣物的不止你和我
那些被玉米秸包裹的土丘下
传出窃窃私语声
“张家三个儿子，两个孙子
党家四个儿子四个孙子
应该都挺好吧”
“旧日子苦啊”。爸爸在电话里和大伯还有叔叔们商量着
初几去给爷爷奶奶烧纸的日子

2020.8.18

十点的唐河

文/王永

在桥头，我是夜的一部分
窥探，潜伏都没有意义
墨无规则铺开不是所有大师都能画出
玉米丰润高粱纤瘦
所谓的五谷丰登这里被吞噬，霸占
“黑”你主导了一切
偷沙人用车灯把佐证钉进黄沙
我能做的只有加快步伐逃离
曾经鱼儿跃出水面曾经圆了又缺的怀抱

2020.8.17


老街

文/王永

找不到原来的你，“老”字从何而谈
几次返修空旷掩盖窄小，新颜吞噬旧貌
石子砸进黄土能长出希望的种子吗
他们说“要想富先修路”
车轮碾压过水泥地，多像祖父脸上的皱纹
隐藏过什么至今已等不到回答
昨夜似乎来过，那一个个小水坑是谁找寻回家的眼睛
上下，左右……
缝隙处那几根草
即使靠紧墙根也觉得有归属感

2020.8.17


懂你

文/王永

争吵越过葡萄架撞疼了葡萄，一脸羞红
核桃留下硬壳我知道一切都是假象
柿子，仰望星空上的蓝
这个假期女儿，儿子，每天都上演华山论剑
一决高低
仇敌不过0.03秒已握手言和
比比谁长高了，而不是谁学习更好
互不相让绝非没有爱
他，她，如同年少时的我和妹妹
亲情流入骨髓，扯不断分不开
喧嚣是良药针剂专治不开心，而我四处奔波
为他们。值

2020.8.19


立秋

文/王永

今日起太阳成为害羞的汉子
目露温柔，无人时再偷看一眼尘世
蓝，成为切割线把日子抛向远方
一半交给昨天，一半留给柴米油盐
云开始忙碌，用脆弱为这帮民工遮挡阴凉
势把夏日涌出的汗水补偿回来
玉米秸盛开胡须，头顶着星星让我想起小兵张嘎端着红缨枪
眷恋故乡的卫士深扎黄土守候华北
今年会有好收成当雨水交替出现，妈妈望着葡萄架
最后那只蝌蚪已学会新技能顶天立地
而我仅仅需要一碗热乎面条，告慰锤头下暗淡的烟火

2020.8.12


白鹭掠影

文/王永

小溪，小湖，几场雨下来水面逐渐丰润
仿佛少妇经历爱情，羞涩难掩
或许什么都不是
失去围挡遮拦你一个工地上普通的坑
只因有了芦苇，有了风
白鹭，大雁，原谅我喊不出名字
几声清脆鸣叫惊醒迷乱眼睛，一点三十分
或许此刻你还在梦中
涟漪泛起浪花向北跳跃，你会猜出方向和答案
镜头努力拉近不敢靠近初次相遇的慌张
世界最远距离被一滴水阻隔
仿佛民工和他的妻

2020.8.11


山水又一程

文/王永

云来自高处细微生活被流水亲吻后遗弃
立秋之后，叶柄与根脉
有一个注定要先离开
风来自低处父母弯曲臂膀汗珠滚落
小麦，高粱，前仆后继懂得咸味滋养
我，何尝不是如此眷恋活下去
八月的玉米地秸秆变成化肥经历镰铡之痛
反刍给田野的孩子，一次次在异乡和家之间承受磨刀石钝锉
骨骼日渐脆弱心结出新茧脚印愈发厚重
狗尾草寄生田垄低头为尘世默哀
润物无需倾诉，花香鸟语皆命格相同
四十岁之后的夜空我能念出最亮那颗星的名字
——是谁

2020.8.10


八月

文/王永

“八月来临，我仍一事无成”——秋若尘

日子随风，一半成为故事
一半随汗水溶解泥土
而我们需要继续，走下去
即使偶尔有雨，有疼痛
日记于昨夜又增加一些多肉
绿，白。某天会生成另一种姿态
云朵变幻容易滋养眩晕。慵懒
不敢停歇即使锤头砸不出少年的梦想
向前……
我，终将与另一个自己重逢虽然一事无成
阅读过的诗歌，思念过的人
打开木桩那红色年轮。把她们挤压成逗号暂时尘封
八月。来去无恙多雨彷徨

2020.8.9


老爹

文/王永

倔，恨铁不成钢。找不到温柔词汇来形容
你，我，父子之间那道隔阂由来已久
更多时候沉默，躲避，是两个男人最好路途
就像铁轨，水火，不能相交相容
你努力举起年轻时的棍棒
或许事与愿违垂落臂膀下太多不甘
倾诉文字多过沟通你的心坎
榆木腐朽忘记年月日，每次雨季总会埋下被称为岁数的噬虫
骨骼酥脆皱纹相继而生
你那些宝贝墨斗断线刨刃失去锋利
遗弃角落，叹息中夹杂无奈
而我逐渐活成你的影子，弥补沟壑

2020.8.4


逃兵

文/王永

深陷，泥潭中老牛挣扎
取舍之间艰难抉择
矛与盾斜视36°天空我交出被谴责的命运
钢筋混凝土遇光融化，地表如同笼屉
哨声惊断梦境，回家那条路无数次徒劳而返
曲径，幽折。中午一点三十分哨声响起
“那一刻，我想起李文亮，假装沉睡的人如此可怕”
辩解需要理由需要沉思许久
面对父母，子女，有道题良解无方
锤头砸不开理想大门。四十岁之后的男人习惯
沉默
酒可以安抚疲惫早已戒生，根源
三伏天汗水无用，就像空调原谅民工
妻子原谅丈夫

2020.8.3


男人

文/王永

昨夜。来不及提笔
夜色浩瀚结束跳动的呼吸
十一点，十二点……梦无限延伸
总想为你，为我，写点什么
为疾苦，为辛劳，为不公的众苍生
为说不出意义却也喊不出放弃的当下
“田力，男”物种起源遥远，盘古用身躯支撑
天，地
当性别注定那刻，一个男孩有了属于自己的田地，女人
从此你成为真正男人
时光可以荏苒飞逝，汗水滋养孕育
无论是种子，还是你的女人
平凡养活自己，养活爱，养活一个家
曾几何时我羡慕祖辈那个刀耕火种的年代
拒绝背景离乡远离攀比抱紧老婆孩子热炕头
想象完美现实残酷，一个宿舍五个男人
地北天南相聚有缘五湖四海皆兄弟
老张1，药吃了二十天，兜子里余药二十天每天继续吃
老张2，儿子结婚，彩礼十八万八，楼，车
老张3，尿结石，碎石吃药一天舍不得休息
老张4，肠炎反复半夜醒来无数次仅休息半天看病
视频，电话，每人面露微笑报着平安顺利
老张何止他们四人，普天之下无数老张，老李，老王，空城
…………
尘世缩影一个工棚演绎芸芸众生
男人。难！

2020.8.2


夏至未至

文/王永

许久不曾提笔，那句“爱你”随春花远去
冬雪消散某个午后
夏至那些微光充满谎言，白，任意涂改
当初马路对面的男孩女孩从羞涩到容颜泛霜
七年以后又十年，“痒”那首歌来不及兴风起浪
被日子吞噬掩盖凸凹的针尖麦芒
吻，可以复制粘贴
少年口含蜜饯罂粟壳缠绕舌尖……日子呀……漫长
失去触觉的唇膏远离不惑岁月，陷阱布满
如何弥补除却亲情之外的陌生人
中年可怕的分水岭
慵懒俱增唯有夏至后的树杈间，知了喊着知了

202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