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十一月诗选

征兆

文/王永

悄无声息又如此猛烈仿佛一场预谋
当敲打出两团黑色屏幕开始裂开
似乎它被某些物质挤压太久
容不得松懈警惕刀刃悬挂
我开始明白颓顶的中年越发能碰撞出火苗
“征兆”，这应该是好消息吗
哨声叫不醒装睡的人群
尽管每天有孩子张开翅膀跳过那道栏杆
棉衣跌落成纸片，像风吹起落叶
花朵选错季节被钉在水泥地
漏洞百出的五彩布下能捂多久
堤岸开始松动，摇晃的楼层和高架桥
泡沫，豆腐渣……留下佐证
给蝼蚁一个支点，它也能撬动地球

2020.11.30

致敬，活下去的他们

文/王永

保温杯忘记拧紧热气呈弯曲状飘散
场景如此熟悉多像我躬起后背痴迷生活
很少有人在意，他们用怎样姿态行走
即使那些深爱的父母，孩子……
你沉睡时，我醒着，你醒来时，我已在路上
感谢冬季的汗珠鼓励我寒冷也有所畏惧
电动车，共享单车……仿佛彻夜未眠的人
靠着栏杆相互衬托，扶持
没有依靠的。地板砖是最好伙伴
追赶地铁的人丢下它们在广场上打着呼噜
睡，可以忘记零下五度寒流
感谢铁轨抵达梦想和远方，失败是胆小鬼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感谢夏日的树叶，凉风，我曾在下面遮挡阳光
感谢秋，为收获有迹可循
感谢雪成为回家的借口
感谢春。虽然花红并不属于离家的少年
致敬:为活下去忙碌辛苦的众生

2020.11.29


男人，四十二

文/王永

中年的标志是什么
需要停顿许久才能找到回答
越过西岗那架地道桥向南
从定州坐火车，望都，保定……成为倒影
我的故乡太小，小到如两个蝼蚁被黄土掩埋
他们时常用“黄粱美梦”来禁用词语乡下人
只有接近皇城根才能高人一等
缝隙中穿梭怀柔或通州，我每次都侧身
生怕挤疼这个城市
文字不经意间走漏消息
盼望的叮咛那么远且没有票
何时起学会沉默我不知道
今日有风。秋衣掖进裤脚狠狠地勒紧皮带

2020.11.28


小雪之诗

文/王永

又一次踩疼大地
那些肋骨到冬天凸显钙质
我知道你同一个步入中年的男人已学会顺从
“咯吱，咯吱……”杨树匍匐一地伤疤
只为了满足某种虚荣
镜头在碰触黑暗前停止探索
越过栅栏面对大写的“禁”，像一个贼
霓虹纯属掩饰向上投射牵引白丁眼神
那些摇摆的绿有的已经死亡，有的被赋予某种标签
即使被涂抹光彩依然没有呼吸
挣脱束缚的烈马驮着孝衣送来漫天梨花
运河逆流，苍天也跟着哭泣
白与白之间谁问心无愧

2020.11.25


口罩

文/王永

北方的城市容易患上哮喘，冬带来的不止寒冷
备受质疑“禁煤，禁烟……”远远不够
连大年初一的鞭炮也被关入囚笼
蓝去哪了呢，当大写禁字被圈上红色
像不像勒紧嘴巴的口罩
三十七层之下村庄消失钢筋混凝土融化
谎言弥漫再也找不到清纯童年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并不是所有人都装聋作哑
霾与埋异曲同工，作茧自缚者是谁，谁明白

2020.11.28


明月何曾是两乡

文/王永

黄昏像瀑布宣泄，我知道。远方
我的故乡被祥和一点点淹没在斜阳
失去掩饰的老杨树上，乌鸦窝愈发清晰
无论三口之家还是两小无猜
恩爱足够抵抗即将到来的大雪
透过院墙我仿佛听见母亲喊父亲吃饭的样子
瓷器倒映白发比去年又多几许褶皱
小米粥被生活熬出香甜，烙饼或馒头
他们应该习惯儿女打工外地
孙子孙女在外求学的孤单日子
而这一刻。想象如此美好
家的味道飘不到百里之外的皇城根儿
霓虹如繁星闪烁，飞机越过楼层
我时常很难适应这片繁华
三楼之上可以仰望河北，东岗村的夜空
有同样眼睛

2020.11.27


凌晨与夜晚曾如此相似

文/王永

多好掩饰四楼以上的灯还亮着
而落叶再次被抱进垃圾桶，赶着活下去的用棉鞋抚摸异乡柏油路
不必说你好眼神碰触温暖是农村人坚守的慈悲
不止一次提起你，凌晨与夜晚曾如此相似
钟情白昼的没有夜晚，沉迷黑夜的不愿醒来
时间会有缝隙就像钢构的结合点
而我总在那个焊接处挤出来和挤进去
尽管冬如此厚重面对娴熟它依然敞开怀抱
当日头飘过云端和沉入运河
从不怀疑他们如此美好

2020.11.27


大白菜进城

文/王永

我的故乡仅剩下沾满泥土的脚丫

2020.11.27


梦，故乡

文/王永

曾经有个叫梦的女孩，等我醒来
她，却离开
从此我开始怀疑一切与她有关事物
跋涉，没有尽头的黑
渴望烈焰点亮眼睛，五指深陷满目泥泞
嗅不到熟悉味道
熟悉掺杂陌生，柳树意招鬼魅
丢弃钥匙的孩子被囚禁原地打不开故土木门
二十年未曾踏进老家，恨我了吗
喃喃自语，梦中浸湿枕巾
思念久了连遇见都是奢侈，浩瀚的夜
你关闭两省间那道幽径。我无法跨越
背负你，如背负一生的债
一座山叠加一座山

2020.11.26


北方之北

文/王永

无孔不入仿佛泄密者不小心举手，投降
一场雪在北方之北肆无忌惮
被封门的人群面对第一步要思索许久
登高者总在退堂鼓响起前，反复鼓励自己
雪粒也会成为利刃，不要小看那些柔软
借助某些媒介诗也能唱出悲歌
显然风是最好帮凶它吹红的不仅仅是花朵
耳朵，脸庞……那让人心疼的紫色
三十七层你逐渐递增
失去遮挡的事物承受不住摇晃
沙粒，混凝土，迷乱的眼神
冬日的民工惧怕，寒冷
南方传说阳光富裕，有人也像我一样奔跑
也有人染上病疾…………
伤心时停止想象那样会自我康复
男人习惯用沉默诠释，即使全对心上的枝枝叶叶

2020.11.26


凌晨与夜晚曾如此相似

文/王永

一栋楼囚禁一群人
一栋栋楼囚禁一个个城市
如此这样，当楼房逐个矗立……
人间。塌陷。
若干年后会怎样，会消失吗
上楼的人在凌晨背起自己攀爬
后背上压满了期许和责任
阳光在高处挥手，不得不赶紧脚步
而此刻，整栋楼也跟着攀爬
两个相同的宿命相互搀扶
它被谁投下蛊毒。我来不及想象
等，漫长的等……
夜晚安静下来他俩也停止
掉落，仿佛卸去责任的囚犯明天还要继续
奔跑只有奔跑才不会被倾斜的事物吞噬掩埋

2020.11.24


明月先你而来

文/王永

多年来，我一直逃避
双腿，汽车，高铁……
从陆地到码头最终无处可逃
世界无限突然发现蝼蚁竟如此难堪
相同宿命的你和我除了奔跑别无选择
人过四十喜欢在一首诗里寻求安慰
前行的每一步小心翼翼
门前的柿子树第几次飘落又绿，我已记不清
它用褶皱掩盖风雨
我也是这样把青春踩踏脚下
千层底一双又一双依然没能赶上
明月先你而来从东到西，从南及北
身影被碾压成碎片，不敢抬头
他乡脸庞有闪烁同样的眼

2020.11.23

在一首诗里沉睡

文/王永

灰尘，用温水给它一个归宿
陪伴不易即使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过客
用野马脱缰来形容夜晚的民工
一点都不夸张
褪去警戒心的身躯有所为有所不为
“斗地主，抖音，酒……”皆不是我爱
新闻说:地震，战争，逃犯和跳楼的人
今天仍没有确切数字
我开始担心他们
真相总被金钱，权位和教授掩盖
釜底抽薪的勇士需要用生命去揭露陪葬
联播中那些完美为梦想和梦乡。编造而成
沉迷的孩子虚幻中发呆，傻笑
南墙撞疼额头后悔读书迟的中年汉子
我愿意在一首诗里沉睡
遇见你的文字神秘而温馨
阅。心有灵犀是你我彼此间最大的幸运

2020.11.22


小雪无雪

文/王永

风吹过运河逆鳞回荡
在没有跳跃龙门之前你是一条
望不到边际的大鱼
要有足够勇气才能成龙
翻开老黄历，“小雪”仿佛按耐不住性子的顽皮
你比掐算者迟到赴约，北风凛冽
而我开始怀念昨天
杨花，柳絮，梨……是错觉吗
三月和十月相差多个季节
洁白如玉需要勇气才能从高处坠落人间
三十七层的你长出翅膀，飞呀跳呀
一首诗，一幅画，在你面前皆是多余
该如何拥抱你，世俗如高楼
咆哮的警告声敲疼耳朵，禁足
钢筋，混凝土，淹没在娇柔躯体内
而我始终迈不开双腿，对一朵雪的告白

2020.11.22


每根异乡的木头都是多余

文/王永

霓虹努力眨眼想要衬托这里与众不同
浪费心机的“便签”们被雾霾打回原形
十一月的大地上蔓延鬼魅之气
皇城根下那些权贵，即使一根朽木
也感觉高人一等
习惯俯视人间
曾经偶遇前门楼子通道内的跪拜者
不是“谢主隆恩”。而是说着行行好吧的乞丐
那一刻，我很诧异……
在这里似乎只有银杏沾染皇亲国戚不缺“钱财”
至于那些杨树，松木，被切割才有资格进入高楼大厦
小雨中安身立命的残枝烂叶，和我
挤在角落相拥取暖

2020.11.17


梦遥

文/王永

一场梦，缩短距离
百里，千里……之外
我可以任意穿梭
落叶掉落树根需要多久
…………
缓慢的，急促的，阳光下，月光中
色彩斑斓的折射点容易制造眩晕
而我只能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浪漫
还好白昼短暂阻挡洪荒奔流
可以为思念的人抹断距离
夜来的猛烈，我愿意丢弃几段分行
和衣而眠只为与你相见
虚幻的真实感，柿子树，石榴木，酒……
庭院，阁楼
回乡路九曲十八弯

2020.11.17


秋风赋

文/王永

过四十，我愿做一棵迟缓的植物
杨树，柳树，红松……
不管什么高贵还是卑微
哪怕狗尾草也好即使枯萎也相信春天
当我敲下头上那三个字儿时
已步入寒冬季节。赋，从何来……
落叶蹒跚行至尽头的它们无路可退
仰望群山，一路跌跌撞撞
身后深渊万丈，委曲求全吗做个懦夫
无人嘲笑一枚落叶的姿态会如何
奋力一搏吧，迎着风向下俯冲
曾经的痛早已从掰断枝头时开始，就像离家那张车票
被狠狠盖上印章
在道轨与车轮间承受灼伤

2020.11.15

立冬日

文/王永

我需要小心翼翼，像迎接某种仪式
提前做好准备七点十四之前
犬吠是种催促，鸡鸣是种暗示
乡村的事物素颜而神圣
在这段分行结束之前应该来得及
阳光比我先一步抵达，葱绿的白菜肩头
何时起顶起薄雾和霜白
凝重之气骤然笼罩，那些迟归的蔬菜习惯
世间冷暖无常
一场风雨足矣改变宿命的走向
“一颗颗萝卜仿佛鲜红选票，你拥有它就拥有活下去的资本”
我必须在秋天走完之前，把洗衣机搬在院落
接近冰点的水似乎还留有余温
清洗儿子校服的污渍，是一个中年男人
仅存的骄傲

2020.11.7


立冬

文/王永

乳白色笼罩麦田上一米左右的距离
不知它想上升还是下沉
就这样注视着
时间将两棵树重新安置原野
一片杨树叶最先打破沉默，刷……切开陌生的
骨肉
我和你尴尬缓解，仿佛恋人离别
他们说，离地三尺有神明
神明在哪，这些年我除了敬畏父母
心底对他们常常默念，保佑平安
现实和虚空的几个人支撑我走过岁月四十年
坎坷，病痛，从未抱怨他灵验与否
感恩祈祷的都在
烟雾上升，让村庄更接近祥和的地方
每一根香火皆怀揣美好

2020.11.6


初冬，夜

文/王永

要不要写封信给你
空调露出30°微笑，温暖正好可以
想起一个人。或老友，或曾经爱过的
恨过的也可以，貌似多年来我一直用爱拥抱这沧桑多变的尘
哪来的恨呀
趁雪还没有降落到一层
丢掉这黑色键盘，拿起笔
碳磨蔓延，潦草的字迹多像我经年漂泊
写简单点吧复杂的含义有的早已忘记
太多依赖惰性使然
颓废的额头印证失败的大半生
还好，我一直在路上
没有忘记想起
落款，年月日，天降照顾好彼此

2020.11.20


异乡，没有终点的未知

文/王永

枝头靠近枝头
叶子多了路灯显得弥足珍贵
尽管有的飘落虚空有的抓紧初冬最后的团聚
它就像我不敢翻开的车票，假装还没安检
五点，还好……
幽暗光影下远方并不遥远
汽车越过自行车，自行车碾压赶路人
赶路人脚下，蝼蚁潜入深渊
不要兴叹阶级从未消失
起早贪黑自古是辛苦纠结
何时起，我的影子也成为探路者
头颅仿佛触须，碰壁久了它已学会油腻和小心翼翼
我时常怀疑家乡的小米粥为何粘稠，而异乡星光点点
没有终点的未知俘虏多少渴望的眼神

2020.11.10

闲静

文/王永

月亮躲进云层失去眼睛的寻觅
夜空安静下来
忙碌的人连思考都是多余
慵懒与日俱增，唉……叹息
更不要提一首诗如何落笔如何埋下隐喻
昙花悄悄地来，又悄悄褪去
一瓣，两瓣……抖落一地女儿心
花锄搁浅，那个漩涡曾深陷多少情
埋不尽的青丝呀，你看
又开在肩头


窗外

文/王永

顺着窗外那条小路，一直走
可以走到家
而我，却是离开
当车票验明正身“我”已不属于自己
叶子纷纷逃亡，初冬。相同宿命的结局
面面相觑各自期盼安好
顺着窗外这条道轨一直走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梦开始的地方
在家久了猛一离开仿佛伤口再次撕裂
四十多岁的中年，未来在哪里
渺茫如暖阳抓不住只可想象
思念被拉开距离，我需要用时针去愈合
妈妈说，神会保佑善良的人
背影逐渐消散盼望再次成为倒数
那残缺的镜像在梦中拼凑完整
远方那些收成，足够支撑这片寒冷
哐当，哐当，这奔跑的铁器
从不顾及那些肉体的灵魂
故乡，远方，背道而驰
而我却回不去200里之外的旧村庄
道轨冒出火花点燃冬的荒芜
未来那么远，我需要小心翼翼
把整条不相交的铁按在胸口
让它在体内嚎叫，奔流

2020.11.9

寒衣节

文/王永

初冬尚早，陆陆续续的人擦肩而过
不用刻意询问已懂得
蓝与蓝相互辉映坟茔上火光缭绕
那些飘荡的尘
试图把丢失的温暖全部找回
这一刻，仿佛有无形神力
左邻右舍齐聚原野
三三两两的人群脸色比冬还要凝重
纸钱，衣物，被褥，供品……传说那一世的人也会寒冷饥饿
请原谅儿孙把希冀寄托给你
保佑尘世中渴望健康富裕的凄凉心
荒草丛生枯萎的根呀，叶呀，活着和死去
众生皆苦
而我深信，爷爷奶奶从未离开
他化作另一种形态继续操劳呵护老王家的孩子们

2020.11.8


扑蝶

文/王永

牡丹斜靠墙角，香味儿
漫不经心的样子
开与开之间有一种暗藏的幽怨
显然，你不适合这里
这堵墙。从不因为怜惜而被日子腐蚀
千年来那些所谓的故事早已被风烛经书
杜十娘伴随百宝箱尘封太多秘密
梁山伯，祝英台，唯有肋生双翅换来比翼双飞
还好你值得托付墙里墙外
每个遗落尘世的女子皆是一只觅爱的蝶儿

2020.11.5


遗落的时光

文/王永

沾满泥土的比旮旯里锈迹斑斑的更有使命感
同样是铁锹亲近大地更容易活下去
直径八十，深一米二
有这样的坑睡觉估计萝卜冬天不会挨冻
寒冷到来之前，归宿比往昔凸显神圣
葱叶一半枯萎一半面露凝重是时候让它从菜地搬回家了
阳光抚摸着南墙根儿余温尚存，会喜欢的
母亲早已准备好挡雨的油布
当最后一片叶子离开，柿子树，石榴树……
突然安静
风带不走的终究要留下，等待下一季
春会暖，花会开
芥菜疙瘩在母亲手里变成丝和块，糖，醋，姜
储备足够食物为了孩子们
三点过后影子逐渐倾斜，村里人从不在意
冬已被包裹即将邮递

2020.11.3


纷纷扰扰的尘

文/王永

“昨夜，那里刮风了吗”

自西北，利东吴和蜀，这场风
刮了何止千年
历史骁尘早已淹没，君王白骨怎能抵挡
弹指一挥
甲胄远比不上一枚落叶留下涟漪
诸葛孔明是否预料今世的风吹向何处
一棵树褪去肉身**成一张张铁弓
顺着风势躬背，叶片怀揣利刃，嗖……消失
仿佛又一场三国鼎立
嘎吱，嘎吱，车轮碾压呻吟
无数城池失守塌陷
这纷纷扰扰的尘，在脚下凸显预见或偏离
而我夹杂落叶中同样身不由己

2020.11.2


并不是每一块石头都怀揣慈悲

文/王永

这一刻，我开始厌恶
如果没有牛顿的万有引力，如果可以向上
或许会脱离石头
或许会多生存几只雏雁
可惜，真相太过残忍
适者生存的预言又添加几缕冤魂
向下，纵身一跃重力持续增加
一米，两米……无限延伸
用肉身去战胜顽石这是你我未曾见过的神话
是天方夜谭吗
雏雁抱着赴死决心
碰撞，棱角，仿佛听见骨骼的破碎
撕裂胸口，翅膀……
祈求上天呵护保佑
稚嫩肉身母亲的悲鸣，活下来孩子

2020.11.3


印迹

文/王永

愈合，需要多久
离别的恋人要用一生去忘记
手术刀切口缝合二十天，够吗
智齿脱落我已忘记儿时的欢声笑语
感谢还是责备，一个月的时间躺的心安理得
三十天不曾安稳入眠，擦药半夜两次，三次
水泡，结痂，脱落，新皮……
创伤如蚂蚁攀爬般缓慢，灼热感刺痛肌肤
侧身，暗夜漫长
二十多天后背不曾平躺
光膀子对抗深秋，我成为赤裸那片叶

2020.11.2


十一月，期许柔情以待

文/王永

揉揉眼睛，伸一下懒腰，我能想到
那些麦苗儿
如此感恩并努力活着
大地从不厚此薄彼
细如发丝的根，贪婪吞咽乳汁
那曲摇篮，寒星做被。讲述遥远故事
拉开窗帘仿佛揭开纱布和创可贴
那一刻温暖，感觉久违老友
即使断续鸟鸣也足矣让我默念“我佛慈悲”
“痒”是好消息，恋人间失去它会带来坏事儿
一个人久了，我喜欢把它用在蜕皮的恶疾上
新芽萌生，需要经历阵痛
这个十一月我期待柔情几许，麻雀展翅

2020.11.1


十点四十五分

文/王永

这是个虚构概念，当我敲打出最先写下的分针，秒针时
它已远离当初注视我的位置
抬头间漏洞百出
其实，距离仍在原处为何感觉疏远了许多
当初的小伙伴一个个消失“圈子”
高处，三万英尺，低处接近冤屈的地方
谁第一个被光明抚摸宣判“肉身无罪”
奈何桥太多残躯搀扶前行
他们误认为抵达是美好开始和曾经的我
怀揣相同渴望
木头椽子，钢筋混凝土的博弈来自上个世纪
逐渐失守的乡村还保留最后那缕炊烟
挣扎逼近我不知多年后儿子是否会记得
火柴盒里住着童话故事
阳光遇见一本诗集后折射
床头那幅深秋停泊图，喊着“破碎，破碎”

2020.11.1



致敬隐退的众生

文/王永

尾巴越来越短，直到后来
成为没有结局而留下悬念的故事
十月，已懒得飞，稻草，绒毛，砖缝……
拥抱的足矣对抗薄凉，这个冬天
对于幻像我更向往一个栖身的枝条
总有心不甘的稻草们不得不学会屈服
黄土地可怜瘦弱的根偷偷藏起种子等待大火燃烧后的三月
一片，两片，三片，留给石榴，柿子的江山
可以掰着手指清点
日子貌似不多了
排除疫情和疾病，伤口愈合缓慢而心塞
面对重叠落叶
我怀念铁锈和豁口的锯子
当四十多岁男人面对闲置的锄头时会叹息暗锁眉头

2020.10.30



再见，十月

文/王永

疼痛消失之后天气反而更凉了
这个十月我经历太多陪伴，因为你
懂得珍惜
我是个担心日子而多过肉体的男人
一场突来恶疾迫使脚步放慢，再放慢
医院的消毒液味儿混合着针剂仿佛一下子尝到够
多年来不曾这样，不曾心安理得赖着不去远行
这些分行淹没大锤砸起的火花
四号，二十九号……估计未来几天愈合将依然等待
药片八盒，药水三瓶，乳膏十四盒，输液六天……
每天都有新皮生出，旧皮离开
秋天过后冬天，冬天过后春还远吗
再见，十月。再见，那些疼

2020.10.29


那些由远及近的悲伤

文/王永

口罩仿佛一下多了，重叠嘴巴耳朵的负罪感
呼吸焦虑不安
尽管十月的大地一片宽阔
我需要深深呼吸才可以维持足够站立
从没有过这样感觉，远隔千里
我竟然把新疆，青岛，放进胸口
任几万同胞拥挤心脏，肺，血液……
是因为一个祖国吗，我的兄弟，姐妹
这一刻我忘记嘲笑自己
胸怀如此温热
远方的你或许根本不知道
有一个农民用祈祷，保佑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那些由远及近的悲伤让天空如此清凉
一只麻雀，叫着，叫着

2020.10.29

老照片

文/王永

十年算老吗，回忆，从褪色开始
就像一个人从少年行至中年
才懂得放慢脚步，停下来
看一看过往和疲惫的心
我能清晰喊出每位男生的名字
从右到左，或从左到右
虎彬，军胜，俊勇……
反而对那些女同学有的已忘记姓名
儿时座右铭必须牢记“男生不和女生玩将来会成为两口子”
笑声，纸飞机……越过操场旁的梧桐树
从未想过那张排列整齐的毕业照如今早已模糊
三十年，算老吗
此刻你，我，她任年少定格往昔
我们活在不堪的岁月
是谁老了呢

2020.10.28

好诗，拜读！